05
终于在一天晚上，爸爸忍不住爆发了。
“你要么把你身上这个东西给我弄干净，要么给我滚出这个家。”
爸爸把碗筷砸向弟弟，一如那晚的我。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爱弟弟呀，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他的面子。
妈妈想要让弟弟说句好话哄着爸爸，但是当她看到弟弟那双通红的眼睛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童童，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啊。”
弟弟的眼睛着实红得吓人，尤其是在他盯着你的时候，浑身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时机快要到了。
我靠着墙边，静静欣赏着这一场闹剧。
真是大快人心。
夜里我入了弟弟的梦，我告诉他村里后山那里有一棵老树。
树底下有一个大石头，下面是我存了多年的钱。
我还和他说我才是这个家里最爱他的人，爸爸妈妈只会在意他们的面子。
我把我那天惨死的模样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讲到我浑身颤抖，整个人快要晕厥。
我看见他的眼角已经泛起水意。
是害怕了吗？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我嘲讽地看着他的身躯，他的肚子已经被撑大了不少，上面星星点点的抓痕让我感到反胃。
果然不出我所料，半夜弟弟惊醒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我看着他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山路曲折，路上杂草和碎石众多，林间也有雾气弥漫。
我看见他的手臂已经有了不少被草木割破的划痕，渗出丝丝血迹。
他的脸色开始惨白，步伐也慢了许多。
唯独那双眸子，如同半夜寻仇的恶鬼，一点一点地变红。
越靠近深山，林子里雾气越大。
弟弟开始神志不清，脸色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他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姐姐，这个家你最爱我了，你一定会保佑我对不对？”
真好笑，
我当然会保护你啦，毕竟，你可是我最爱的弟弟呢。
我领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棵大树。
突然间，弟弟大叫了一声。
他死死捂住他的肚子，我看到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仿佛要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一样。
我没有管他，操控着身形向石头那里奔去。
他抓着地上生长的杂草，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朝我爬过来。
他的手上，腿上，肚子上，都充满着石子划过的伤痕。
渗出的血迹将他的衣服染红，
应该很痛吧，
可是亲爱的弟弟，那天晚上，我被活活剜死的那个晚上，被你们一家子害死的晚上，
我比你还痛啊。
那可是比这千倍万倍的痛意。
真爽啊，看着他如同奴隶一般朝我卑微地爬来，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仇恨一点一点向外扩散。
越靠近大树，弟弟的眼神越狂热。
“等我拿到钱了，谁还回那个家啊，一个两个，不都是嫌我懒吗，拿到钱之后，我看还有谁敢惹我。”
就在弟弟刨开泥土准备拿出钱袋子时，一个棍子朝他砸过来。
额头的血迹流在地上，被清冷的月光照着，映出两道身影。
是我那亲爱的爸爸妈妈呀。
爸爸手里的棍子还未放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钱袋子，
刚准备拿起来时，妈妈推开了他。
“我可怜的童童啊，你爸爸怎么这么狠心啊呜呜呜，你要是死了，妈妈也不活了。”
“臭娘们，我告诉你，他就是一个怪物，他每天晚上吃生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死了我们的日子才好过。”
爸爸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脸色狰狞，带着些许狂热。
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钱袋子，那种迷恋的神色我只在弟弟身上见过。
妈妈的哭声还在继续，她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整个人又哭又笑。
“童童啊，都怪妈妈，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再也不给你吃那些东西了。”
爸爸拿起钱袋子后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声。
“是啊，要是你没把咱们的好女儿杀了，说不定我们今天拿到的钱更多。”
我坐在树上冷眼看着这场好戏，真是不知悔改。
夜里阴气重，我的身形有了实体，我从树上跳了下来，
看着他一脚朝妈妈身上踹过去。
“今天你就和你的宝贝儿子死在这吧，哭哭啼啼的耽误我享福。”
我从他身旁飘过，带起一阵风。
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我朝他阴森森地笑了笑，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又站在树底下。
爸爸的脸色变得苍白，拿着钱袋子的手不停的颤抖。
他踢了踢妈妈，咽了咽口水。
“娘们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啊？”
他没敢说出我的名字，夜里说死人的名字是不吉利的。
更何况是被他害死的人，会回来找他报仇的。
妈妈依旧坐在弟弟旁边，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
“哪有什么人，要是有，也是童童回来报复你了。”
爸爸听到报复两个人，浑身一抖。
“不可能，那个赔钱货已经死了，神婆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也没管躺在地上的弟弟和妈妈，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下山。
我笑了笑，该收网了。
坐在地上的妈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朝树下望过来，整个人都呈现一股疲态。
看到我的一瞬间，她的声音瞬间消失。
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
我歪着头，朝她招了招手。
“不会的，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她开始大喊大叫，不停地摇晃着弟弟的身躯。
随即她又朝着我大喊：“是不是你让你弟弟变成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呢。”
狠毒吗？
比起你们来说，我还是不够狠毒。
我没吃你们的肉，没喝你们的血，没刨开你们的身体看一下你们的心到底有多黑。
我怎么会狠毒呢？
我朝着她笑笑，身形逐渐隐没。
身形快要完全散开的一刻，我看见妈妈趴在地上朝我一方不停的磕头。
“求求你了，把童童还给我吧，没了童童我就活不下去了，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妈妈下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好不好啊。”
晚了。
我拭去眼角的泪，眼里是止不住的嘲讽。
06
未等我下山，林子里就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
我看着天上的明月，终于落网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躲在树后面，看着警察将爸爸带走。
他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恐惧，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不是我，我没杀你，不要找我。”
贪生怕死。
他似乎还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两只眼睛不停地朝四周望去。
我再一次对上了他的视线。
“爸爸，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他应该是看懂了我的嘴型，浑身开始抽搐。
警擦怕他出了事故，让几个人把他抬下山了。
为首的人是神婆，我看见她用枯槁的手指向警察比划着什么。
然后爸爸就被带走了。
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神婆朝我招了招手，我的眼里隐隐约约有热意传来。
“好孩子，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从怀里拿出钱袋子，轻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里面并没有什么钱财，而是神婆给我的护身符，袋子上还有追踪器。
神婆说她早就报了警，从我爸爸第一次来向她咨询时她就感受到了我有逃不掉的劫难。
没有足够的理由，警察无法出动。
护身符会让我的形体在人间保留更久。
我抱住了她，真的很感激。
哪怕我那天晚上被救回来了，或许我也早就丧失了对生活的期望。
恨意无法完全消解，我的人生只会陷入黑暗。
“好孩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以后要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啊。”
苍老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亲切，我感觉到有泪意在眼眶里积聚。
神婆带我走到了埋着钱袋子的树下。
我看着妈妈拖着弟弟庞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走一步歇一步。
哪怕是弟弟再怎么对她，妈妈都会一如既往的包容他，疼爱他。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神婆问我要不要对他们动手。
我看着他们颤巍巍的步伐，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我有怜悯之心，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了不该有的血迹。
神婆告诉我，他们活不过今晚。
我点点头，猜到了，就算我不动手，神婆也会帮我动手。
毕竟村里发生了这种有违人伦的仇视，作为一村之主也该出手了。
我看见妈妈被路上的石头绊倒，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
弟弟的肚子被尖锐的石头刺破，露出里面可怖的东西。
未被消化的腐肉。
我看着这一幕笑出了声，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看，坏人终有恶报。
那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恶果，终究会在不久的将来加倍偿还。
07
神婆将钱袋子重新埋了进去，她用石头将那一个地方压得紧紧实实的。
她说这样子就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我了。
我的身形逐渐消散，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东方日出渐显，清晨第一丝光亮打在我身上。
是暖意，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