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为何不愿意同百里多玥在一起,我至今都没明白,纵然她父亲是百里多玥的仇人,纵然她父亲要杀了百里多玥,可她明明还爱着百里多玥,两个人在一起相爱相杀,又是何必。
上君得知云雀在朝九殿倒也不担心,自从前日遣了侍女来问候之后,再没有别的动静。
我扶着云雀在宫外散步,路过子虚的住处,正巧碰见了子虚公子在荷塘边钓鱼,子虚公子见我与云雀前去,拍了袍子起身,拱手一礼道:“神官大人,公主殿下。”
“鱼,鱼……”小东西们对他桶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小东西的脑袋:“是鱼,你想吃么?”
小纸人馋出了口水。
我扶额叹道:“真是丢本君的脸,想吃今晚回去就给你们烧一只。”
子虚公子却笑道:“小孩子喜欢玩闹,乃是天性,有这三个孩子,神官大人一定不会觉得孤独吧。”
“这,倒是真的。”我看了他一眼,他话里有话,我也只有附和着。云雀公主的手臂僵着,似还有些微微颤抖。
子虚公子看着云雀,走近道:“孩子与母亲,天生便是母子连心,母亲的心事,孩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孩子的心,母亲也明明白白。”转眸看我,他唇角含笑:“其实有了他们,至少每一个漫漫长夜,都不会那样孤独了。”
这厮,是在劝云雀留住孩子。云雀躲开他的目光,冷然道:“可他若来得不是时候,便是天意。”
“所谓的天意,只不过是给自己寻得一个借口罢了。”他步步逼近云雀,喉结动了动,低头沉声道:“三妹,二哥一直相信,你并非是无情之人。”
云雀搭在我手中的那只手猛地一颤,声音亦是浑浊:“我,早就不是我了……”
“云儿……”他抬手,欲要握住云雀的胳膊,但半途中,还是忍住了。
我沉沉一叹,放开了扶住云雀的手,暂且将她交给了子虚。
小东西在水桶前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纸片触及到水面,小爪子瞬间便软了下来。我路过它们身畔,轻轻道:“走啦。”
三只小东西追着我的裙琚小跑着跟上了我。
上君身边的神官我见过两次,不过他从不主动来寻我,我也不常常见到他,今日他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倒是将我吓了一跳,那神官看着老成稳重,身着一身黑羽衣,华冠高束,恭敬道:“方才有水神前来王宫拜见,那姑娘说,是来寻神官大人的,上君便命下官亲自前来验证一番。”
“来寻我的?”我有些惊讶,记忆中与我相熟的女神仙并不多,除却了九重天上的那两位,就剩下了楚嫣与幽然洞府处的雨师仙子,楚嫣还在历劫,雨师最近照看幽然洞府前的星辰花,必然也是没有闲工夫来寻我。
彼时那神官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件,恍然道:“哦对了,那姑娘还说,若是神官大人想不起来,就将此物送呈大人,大人便知道她是谁了。”
是片羽毛,朱色的羽毛,我收过羽毛,看清楚了羽毛下坠着的两只铜铃,顿然想起了昔日我在瀛洲时,亲手将这两只铃铛赠给她时的光景,急忙询问道:“是她,她现在在哪里?”
神官道:“还在王宫外等候宣召,既然是大人的故人,那下官即刻便命人带她入宫。”
我欣喜的朝着神官拱了拱手,“多谢神官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追我到云州,那日与凌云神官提及她的时候,她还在宫中替洛子枫看管烂摊子,算了算时日,洛子枫也许早就回到瀛洲了吧。
彼时宫娥引了红衣女子前来,她还同往日一样喜欢穿红色的衣衫,侠女装扮,青丝也单用一条朱砂色红绸绾起,惯爱舞刀弄枪,手腕上常戴着一只翡翠玉镯。
“臣下朱雀,见过君上。”她单膝跪下,给我行了个大礼,我伸手扶起她,不大适应道:“我才离开瀛洲多少时日,你怎么都对我生疏了。”
朱雀起身,满脸笑意地反驳道:“嗯,是不久,只有十几年罢了。”
“啊?”我错愕,她负手恣意道:“君上你单单去了九重天,就耗了不少时日,也怪不得君上你自己没有察觉,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君主他等了君上你,已经十一年了。”
“洛子枫?”我有些失落道:“是对不起他,对了,你来寻我,洛子枫知道么?”
朱雀点头道:“是君主的意思,他担心君上,毕竟君上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家那么久过。”
我恹恹的垂头,脚下步伐沉重:“他平日里虽然总教训我,可到底是我哥哥,现在想想倒是后悔之前总是那样 同他顶嘴。”
“君上不必担心,君主大人近来一切都好,他只是担心君上的性子在人间万一有个好歹,身边少人服侍,不甚方便,故而瀛洲那边的事情一安稳下来,君主就属下来寻君上了。”言至于此,她的话倏然一顿,添了少许沉重,“老神官大人说,已经在人间寻到了少君的转世,君主他,再过些时日也准备去人家走一趟。”
“少君,是她么?”那个轮回三世的女子,早前老神官为了帮洛子枫一把,托他在人间的老朋友带她入修仙之门,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着正常人的轮回速度,她大约早该轮回个几百世了,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所谓的修炼,大抵也是八字少一撇。
朱雀颔首:“嗯,君主不放心她,不顾群臣的反对也要坚持去人间。”
我瞧着朱雀的脸色不好,便伸手捞住了朱雀的手,安抚道:“无事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洛子枫么,他修为那么好,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这么多年过来,朱雀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其实我知道,她心里也有洛子枫,若非洛子枫当年对那位少君情深义重,她也不会傻傻的放了手,这一放手,就是六万多年。
小东西顺着我的袖子爬上我的肩头,撒娇的蹭了蹭我的脸:“娘亲,要爹爹……”
朱雀身子一僵,我的身子,亦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