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聿淮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意气用事就直接一走了之的,但是他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就回了侯府。
那包糖是今日他下了朝后回了侯府看到的,但是当时糖已经在谢楠手上,侯府的小厮也只是说是祁厌川手底下的人送来的糖。
双方谁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给谁的。
他不是对祁厌川的敌意那么大,而是他不得不防。
不是没有在谢楠食物里下毒这种事情发生。
谢聿淮心力交瘁,只是想护得侯府太平安生。
他不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祁厌川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就算他跟自己说他对自己没有威胁。
他也不能信。
侯府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任何掉以轻心而毁了侯府。
京城局势波诡云谲,西厂的惦记着锦衣卫的势力,锦衣卫现在的镇抚使又跟西厂的头头儿有了联系。
但是皇帝现在又开始忌惮官宦的势力。
谢聿淮负手而立,看着面前迎着风飘落的梨花。
他必须要稳扎稳打,一步也不能走错。
不然一步错,步步错。
“濯清!”
谢聿淮被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抬手抚掉自己肩头的梨花,转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
他面上带了温润的笑意:“岁和哥。”
周岁和是周家长子,要比谢聿淮大上四岁。
周家同侯府关系也还算可以,周岁和同谢聿淮是小时候从书院中认识的。
那时候的谢聿淮像是个雕刻出来的玉娃娃,明明聪敏可爱的紧却异常的调皮。
那时候的周岁和每次都给他挡着教书先生的责骂,谢聿淮也笑嘻嘻的继续上树掏鸟儿。
但是近几年两人的联系少了些,特别是从谢聿淮成了侯爷以后,周家就像是避嫌一般的跟侯府少了走动。
虽然近些年关系像是淡了些,但是谢聿淮也一直把他当做朋友看待。
周岁和拎着个油纸包在谢聿淮面前提了起来:“给你买的小食,等下就着茶吃。”
谢聿淮笑着接了过来,把人迎进了屋子去:“好久不见岁和哥来了,近来可忙?”
周岁和人如其名,为人处世也是温润谦逊。
他同祁厌川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就连说话都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但是周岁和看起来就像是稳妥之人。
祁厌川相貌俊美到凌厉,但是周岁和却没有那么逼人的锐气。
浑身淡淡的,也没有叫人生畏和压迫的感觉。
谢聿淮轻轻的打量着周岁和,忽然又感觉面前这人跟小时候印象里的有些不同了。
周岁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来了周父固有的圆滑。
也就只有在对着谢聿淮的时候才能收敛几分。
周岁和结果谢聿淮亲手给自己倒茶水,他眸子里蕴着温柔:“也就过完年忙了一阵子,这不想起来已经有些时日没来看你了,便过来瞧瞧你。”
谢聿淮弯了弯唇角;“还难为岁和哥一直记挂着我。”
周岁和看了眼谢聿淮,犹豫了一瞬缓声道:“刚刚见你又在梨花树下头出神,可是又想临清哥他们?”
临清是谢家长子,也就是谢聿淮的大哥。
谢聿淮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周岁和是知道的。
周岁和知道大哥二哥当初给自己的约定。
等自己院子里的梨花开了以后,他们便会回来了。
周岁和见谢聿淮没说话,放缓了语气继续道:“我那日在府中听父亲同人谈话,隐约间听到了什么谢家,北狄,大太监的字眼。”
谢聿淮猛地看向周岁和,白皙的手死死的抓住了茶杯。
“岁和哥还听到了什么?”
他不等周岁和说话便继续道:“茶马道通敌的事情跟太监有关?”
周岁和安抚的看了谢聿淮一眼:“濯清你冷静些,我也只是隐约听到了这些字眼,当时我没有即刻告诉你就是怕你太过于激动。”
“我没有来找你的这段日子也是去暗地里探查了的,据我所知只有皇上身边的人才能撑的上是大太监的。”
谢聿淮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难不成此时跟皇上……或者是皇上身边的人有关?
他手上的青筋渐渐浮了上来,却在自己的压抑下又缓缓的放松了自己。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那岁和哥还查到了什么?”
周岁和缓缓摇了摇头:“你知道皇宫向来是固若金汤,他们的消息都很是难查。你也不要轻举妄动,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罢了。”
谢聿淮心里头早就汹涌起来,但是面上却依旧装着镇定。
谢聿淮微微颔首:“我明白的岁和哥。”
周岁和又同谢聿淮聊了会儿无关朝政的事情,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玄色穗头。
那穗头上还挂着碎玉,煞是精致好看。
谢聿淮眼前一亮,还未说话就听周岁和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穗头配上你的玉箫定会特别好看,所以今日去逛铺子时便买了下来。”
谢聿淮有只谢家二哥送的玉箫,那时候是谢聿淮爱不释手的东西。
只是近些年来少了些功夫去吹奏,便也给搁置了起来。
谢聿淮笑着接过来,真心道谢:“这个颜色也是极好的,岁和哥难为你还一直惦记我的喜好。”
周岁和轻笑一声:“濯清你总是跟我客气,小时候可不是这般。”
谢聿淮的笑意在面上僵了一瞬,好在他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穗头,没有叫周岁和看出异样来。
所有人都是会变的,谁也没有必要去揪着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而不放。
谢聿淮骨节分明的手摸在带着碎玉的玄色穗头上,一时叫人分不清到底是该看穗头还是该去欣赏那双纤长的手。
天色渐晚,周岁和告辞侯府,谢聿淮却受着晚风在梨花树下又站了片刻。
颀长的身姿被风轻轻吹起了衣袍一角,他微微垂着眸子,在考虑究竟要怎么才能探查出皇帝身边的人到底跟通敌一事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