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菲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直视回去。她是不想招惹是非,恶少已经够让人生厌的,而恶少之父更甚,依仗有钱有势,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一气,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不知天理与王法吗?
老和尚注意到朱员外与柳若菲的目光交锋,他也看向柳若菲,一双眼睛,闪着一贯冰寒的光。他左手开始转动佛珠,柳若菲扫视两人,佛珠撞击声音,向汹涌的波涛,一浪接一浪的向她袭来。她脑内轰鸣,抬手紧紧抓住了窗框,不让自己后退。
朱员外、老和尚终于转过身去,转向了客栈的中间院落。
“你怎么了?”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若菲无力的转过身,看到叶青麟、上官福临、谭墨三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摇摇头,说道:“不知为何?我就是感觉,老和尚手中的铜佛珠转动起来,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
“那串铜佛珠?我真的未看出,它有什么古怪?”上官福临一脸的不以为然。
“老和尚的目光犀利,根本不像一个出家人该有的样子!”谭墨很讨厌这个总是对着柳若菲装神弄鬼的和尚。
“不必管他,只是你们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夜晚!”叶青麟吩咐道。他看到柳若菲气色不佳,送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上午,楼下有人呼喊:“知县有令,众人下楼,明灯大师开始讲经诛妖!”
柳若菲跟随叶青麟下楼时,看到朱员外被知县请来,坐于明灯的右侧。姚大公子的妻女,坐于房客之中。
掌柜、伙计忙碌着安排房客就坐,为知县等倒茶水。
众人坐好,叶青麟坐在柳若菲的身边。他们被人请坐于第一排,面对着知县、明灯、朱员外而坐。
知县:“昨日本官已经说了许多,今日不再重述。恰逢两位被害者家属前来,一同聆听明灯大师念经讲法,消除妖魔之气。”
老和尚苍老的声音响起:“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
明灯一边讲经,一边拈动左手的佛珠。
柳若菲从前也到寺庙听过讲经,当时只觉得心态平和、心无旁物。今日她听明灯讲经,却觉声音阴历,让她寒毛倒竖,心中涌起一个念头:逃离!
她四下扫视,看到知县的随从、朱家奴仆,分散于外围。虽然是三三二二而站,却是将众人团团围在当中。
柳若菲知道今日之事,必要有一个了断,否则幕后真凶绝然不肯罢手。她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小舟之上,四周暗沉沉的,找不到一丝光亮。她奋力的划着船桨,想冲破这层黑暗。
风浪渐起,小舟摇荡得更加厉害,让一向沉静的柳若菲,也心惊肉跳起来,她用力全力,也控制不了小舟。小舟一会儿被冲上浪尖,一会儿陷入巨浪之中,一会儿旋转不停,一会儿随浪而驰……
当柳若菲绝望的感到自己的身体与小舟,就要倾覆,完全葬身于海底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她被拉回了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围坐在桌旁,妈妈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家笑盈盈地,看着她入门。
奶奶拉过她,左瞧右看,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孟浩不知何时出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柳小姐,柳小姐!”低沉的呼唤,柳若菲想寻声回望,孟浩却扶着她的头,捂上她的耳,不让动,不让她听。
“若菲,你没有事吧?”一道清冷、关切的声音传来,孟浩戒备地寻声而望,柳若菲趁机挣脱出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身处客栈院内,明灯在前面讲经,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正立于她的身前,焦急地望着她,正是客栈掌柜妻子林氏。
她的一只手,正被叶青麟握着。叶青麟看到林氏前来,才松开了柳若菲的手。
林氏颤抖着手,递给她一杯热茶,还有一张小纸条。
柳若菲借着喝茶,瞥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柳小姐,人是就当遵从内心,还是屈从理教?
她想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看着林氏憔悴的面容,笑笑随口说道:“运用理教,做内心之事!”
有林氏在身前,柳若菲感到头脑清明一些,她暗自想,莫非是我就坐的位置有关,自己距离老和尚近,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才让自己幻境连连。
林氏听了柳若菲的低语,脸上现出了惊喜。她接过柳若菲递还的空茶杯,瞥向人群中身穿孝服的姚大公子的家眷母女两人。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林氏惊愕回头,看到自己的丈夫看着她,示意她跟他走。林氏想要挣脱,停顿一下,还是顺从地跟着他,走向后院。只是她边走,边回头看向柳若菲,眼中竟然闪动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