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到新家,我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枚红包。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绺头发和一个黄纸剪的小人。
经好心邻居提醒,我这才知道红包是房东故意放的。
原因竟是要给她过世的孙子配冥婚。
邻居劝我赶快搬走,我却笑嘻嘻拒绝。
真有意思,居然有人敢给天煞孤星配冥婚,也不怕全家人都被克绝了。
1
晚上10点,门锁响动,我抬头看过去。
李家婆媳带着一年轻小姑娘进来,还帮忙提行李进屋。
我眉头一挑,有些困惑。
突然想起我刚搬来时,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发现的那个来历不明的红包。
一股不祥的预感盘亘心头。
打开一看,果然——
里面装着一绺红线捆扎的头发,还有一个黄纸剪成的小纸人。
纸人背面写着一名男性的生辰八字,看这样子是要配冥婚。
我脸色变了又变,没多想抓着红包就冲出去,敲响了房东家的大门,准备问个清楚。
可明明刚才还能清晰听见房东家抽油烟机运转的嗡嗡轰鸣声响,此刻却安静下来,家中仿佛无人一般。
我皱了皱眉又继续敲门,等了会儿,不见有人来开门,心中更加确定了那个猜想。
这时,吱呀一声,隔壁邻居开了门。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隔着锈迹斑斑的栅栏防盗门朝我招手。
「丫头,你过来。」
「你是今天新搬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想着以后都是邻居,正准备客套一番说点场面话的时候,老婆婆又开口了。
「那个李老婆子毒得很,你可斗不过她啊,还是赶紧找机会搬走吧。」
说话间,她眼尖地发现了我手中紧攥着的红包,脸色骤变,抿紧嘴唇摇头叹气,满脸的担忧。
「你们年轻人都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我老婆子还是要多嘴一句,人活在世上要有所忌讳,搬走后找个师傅看看,驱驱灾邪好叫人安心。」
2
卧槽,这阴损的玩意儿果真是房东放的!
我就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吧,房东老太看着挺慈眉善目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心黑的毒妇!
邻居婆婆好言相劝,见我半天没点反应,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误以为我是在犹豫事情的真假性。
她谨慎地侧过身子,踮起脚尖,透过防盗栅栏门的空隙飞快地扫了眼房东家,又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跟我说话。
「李老婆子有个孙子,死了得有一年了,虽说平日里她爱贪点小便宜,嘴上也爱骂人,但大家都体谅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对她家都有所忍让。」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把这种忍让当成理所当然,为人行事越来越过分,竟然还想把楼上老张家孙女骗去给她孙子配冥婚,那丫头才上高中,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嘞。」
「后来,见骗不到熟人,她就干脆把这套房子租了出去,专门租给涉世未深,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姑娘,那些姑娘们一没社会经验,二有素质道德,哪干得过这种没皮没脸的人。」
「丫头,说句实话,能租我们这种老房子的都不是什么有经济实力的人,但也别为了省点小钱沾上这些恶心人的脏玩意儿,不值当。」
3
我抓住老婆婆话里的重点。
小姑娘们?
意思是这黑心老太不止害过我一个人?
不是,听过配冥婚的,但也没听说过谁给死人配个后宫的。
真当她孙子是什么皇帝啊?!
「之前的那些租客都没报警吗?1818黄金眼也行啊。」
老婆婆提起这事儿就直跺脚,激动得唾沫横飞。
「报警也不管用啊,李老婆子打死不认,说是钱都花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反正房子在租期内,你爱住不住!」
「那些小姑娘哪有胆子继续住下去哦,钱也要不回来,多说一句还反被诬陷成老赖,说她们想白嫖,不想出房租钱,警察也没办法解决,小姑娘们只能吃哑巴亏嘛!」
面对邻居老婆婆的苦口婆心,我委婉谢绝。
人贱自有天收,实在不行——
我崔蓓蓓替天行道。
在老婆婆不放心的眼神中,我悠悠转身进了家门。
刚坐下,房东老太家的抽油烟机重新运转,发出轰轰噪音。
正巧,这套房子的客厅外壁连接着房东老太家的厨房。
我赶忙掏出纸人,指挥它顺着客厅的窗户边爬过去。
纸人爬到排风扇上面的大玻璃窗上,我咬破指尖,将血涂在眼皮上,通过通灵看到了画面。
房东老太站在灶台边熬鸡汤,一个中年妇女正谄媚地给她捏肩膀。
「妈,你说这一个……能不能成啊?」
房东老太哼一声,冷笑道:
「管她能不能成,成了就乖乖给我大孙子当媳妇儿,成不了跑了,那咱也有房租可以赚。」
房东老太的儿媳妇听后讨好地干笑几声,小心翼翼地说:
「妈你可真聪明,这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只是……这还有小半个月就到一年之期了,要是还没成耀祖可咋办啊。」
「怕什么,我自有办法。」
听了这话,中年女人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松了口气,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那就先谢谢妈了,老李家的好日子还得靠妈。」
接着婆媳俩说了些体己话,无非是些对未来美好日子的畅想。
我没兴趣继续听下去,唤回了纸人。
4
呵,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主意。
以前倒是听师兄提过拿活人结阴亲的阴损邪术。
用活人结阴亲的,一是害怕亡人闹得家宅不安。
二是觉得结阴亲后,亡人可以保佑一家平安,有生财的作用。
估计这一家子属于第二种,企图靠给孙子配冥婚来运财,过上好日子。
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咯!
毕竟我崔蓓蓓可不是什么善茬。
师父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我不仅克绝亲人,谁只要跟我稍微走近点就要沾染霉运,事事不顺。
我妈当年生我时大出血,死了。
我爸在田地里挖红薯,被人一锄头刨到头,死了。
我哥水性极好,跟人下河游野泳,淹死了。
仅一墙之隔的邻居,做生意赔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上吊死了。
哪怕是我道行颇深的师父,也差点受到牵连。
从我懂事起,我就自觉下山,云游去了。
我师父都压不住的天煞孤星命格,你也敢给我配冥婚。
我还以为天煞孤星命格的影响得等几天才能显现,没想到那婆媳俩第二天就出事了。
房东老太自己酿的葡萄酒出了问题,中毒进了医院。
回家后,她儿媳妇做饭庆祝出院,炒了盘新鲜野生菌。
没想到菌子有毒,食物中毒来了个二进宫。
折腾了好几天,我看着房东老太枯瘦的小脸惨白,双眼无神的模样,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5
房东老太敲响我家大门时,我还躺在沙发上美滋滋追剧。
敲了得有个几分钟,我听着砸门声越来越大,房东老太越来越暴躁,我害怕影响了周围邻居休息,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开门。
隔着栅栏防护门,我翻了个白眼。
「有事儿?」
「你说,是不是你找人给我下咒了!」
呦呦呦,自己干的缺德事多了,就觉得别人跟她一样是坏种呗。
你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让你倒霉的,可我是天煞孤星诶,沾上就倒霉。
怪得了谁呢,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谁叫你们不仅拿活人配冥婚,还偏偏踢到了我这块铁板。
「我要是给你下咒,我铁定咒你死,可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房东老太的儿媳妇气得挤上前来恶狠狠瞪我。
「我妈酿了几十年的葡萄酒,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怎么你一来,这酒就有毒了?!」
「就是,还有我儿媳妇炒的菌子,以前吃都没出过事,怎么偏偏把房子租给你之后,这倒霉事情接连不断,简直就是扫把星!」
6
哪有什么倒霉事不断,明明是我不愿意像别人一样让着她——
早上买菜时比她先一步付了钱,买到了最后一把水嫩嫩的小白菜。
在她偷偷摸摸往菜篮子里塞葱姜蒜的时候,大声叱喝她的偷窃行为。
还拍下她偷骑别人家自行车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了小区公告栏以供欣赏……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懒散地靠在门框边,我抱臂看着眼前的闹剧。
住对面的邻居老婆婆见我半天不吭声,隔着门好心帮我说话。
「合着是人家小姑娘跑到你家强迫着你吃的毒菌子呗,那葡萄酒也是人姑娘偷着下了毒?」
「无论是野生菌还是自酿葡萄酒本来就有风险,李老婆子你前几十年没中毒说明运气好哇,怎么偏偏这次进医院了……那肯定是因为你缺德事干多了,福气被你造作完了!」
我听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房东老太气得险些又晕过去,捂着胸口眼见着就要倒下,被她儿媳妇搀住了。
「要不是看你颇有我年轻时的几分风采,我心生怜爱,我早就报警抓你了!」
房东老太太喘着粗气,干瘦紧巴的脖颈收紧又放松,剧烈起伏间感觉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
我懒得跟她掰扯,抬了抬下巴,淡定开口:「说吧,你来找我是想怎么着。」
7
房东老太估计是以为我怕报警惹上事端才松了口。
她眉头一挑,得意地勾了勾唇,给她儿媳妇递了个得逞的眼色。
「我想要修复一张老照片。修复师说得要有其他照片照着修,这都几十年了,年轻时候的照片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我看你跟我年轻时长得像,我那有套喜服,你赶明儿穿上拍几张照片给我,这事就算了了。」
邻居老婆婆赶忙连呸几声,破口大骂。
「你个丧尽天良的李老婆子哟,你家那点腌臜事谁不知道啊,还想骗人姑娘穿喜服。」
「丫头,你别听她的——」
房东老太的儿媳妇气极,一脚踹到门上,大声怒喝道:「要你多嘴!」
下一秒,砰的一声,屋内传来惊叫声,邻居婆婆因受到巨大惊吓晕倒在地。
目送着她上了急救车,我回头看向李家婆媳俩,目光阴沉。
真是哔了狗了,怎么上救护车进医院的不是这两个泼皮?!
「看……看什么看!她在自己家晕倒的,可不关我们事。」
「对对对,是她自己气性大,把自己气晕了,这屎盆子可不能往我们老李家头上扣。」
婆媳俩相视一眼,扬着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得直让人牙根痒痒。
还真是不知悔改。
我闭了闭眼,淡淡开口:
「你们不是要拍照片吗,喜服给我。」
8
拍拍拍,拍个屁拍。
等喜服骗到手,我就一把火把它烧得一干二净,看你们以后还怎么祸害小姑娘。
喜服应该是才晾干不久,摸着还有些湿润感。
抖了抖上装,一股子冲天酸臭味直入鼻腔,差点把我臭昏了。
凑近闻了几下,想必是被鸡血浸泡过。
我直接掏出一个不锈钢盆,把它装里面,带到楼下空旷地带烧了。
盆里瞬间窜出半人高的火舌随风起舞。
我并指虚空画符,眼见着要烧完时撒了点生糯米进去。
霎时,盆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偶尔有一两声像炮竹一样的哔啵爆炸响,然后飘出阵阵黑烟。
小纸人从我口袋里探出头,猛吸一口气,将黑烟吞吃入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不知是谁喊了句「烧得好」,小院里陆陆续续响起鼓掌声,声音飘荡在半空,经久不息。
李老太啊李老太,你真是遭人嫌,看这人缘差的,几乎整个小区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