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其中还有内情?”沐仁帝眯了眯眼,此事非同小可,真要论起来,黎民苍生却比一个易思思更重得多。
但同时,他也也有一种预感,这个丫头一会子要说的话,将会令他大吃一惊。
洛云初答:“不错,此事与睿王殿下毫无干系,而是国师和曜王在其中使了手段!”
没有卖关子,掷地有声地指出了关键。
叶少禹和昊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不愉。
沐仁帝闻言面色也十分难看,不等他开口,陈贵妃却早已经忍不住怒了起来。
“刚走了一个胡言乱语的,如今又来了一个要污我儿名声的!”方才洛卿卿之事她便忍了许久。
还以为洛卿卿那贱人当真是怀了她的皇孙,谁知道竟是故意欺瞒众人的,若非陛下下令将其处死,她非要好生让那贱人尝尝她的厉害不可!
如今又听到洛云初如此污蔑,更是怒火中烧。
洛云初冷眼看着这个前世的难以讨好的恶毒婆母,连眉尖都懒得皱一下。
左不过是又在为叶少禹开脱了。
自己有没有胡说,她还不清楚么?
洛云初看着陈贵妃,面露嗤色:“娘娘勿急,若没有证据,臣女如何敢胡说?”
“造谣皇子,是要掉脑袋的!”陈贵妃警告道。
横竖今日她在陛下和太后娘娘跟前已经失了往日形象,也不差这一会子。何况日后便是问起来,她也是救子心切,陛下也总不可能去苛责一个母亲。
洛云初却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也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对外头喊了一声:“带上来。”
话落,众人都朝门外看去,穆谦带着四个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三名便是先前洛云初从清河县带回来的百姓,另外一名年纪大些的,便是仵作。
“这是何人?”穗太后问。
“回禀太后娘娘,这三位是臣女连夜去清河县带回来的百姓,他们可以作为人证。”
洛云初答道,话落,又对三人稍微放缓了语气:“你们莫要害怕,只管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自有公断。”
几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百姓,过去连进京都不曾有过,何时见过皇帝和太后的天颜,更是连看都不敢看,赶忙跪下磕头,嘴里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仁帝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穗太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轻声道:“看见了么?这便是真正的黎明百姓。”
沐仁帝一愣,穗太后接着道:“他们不曾见过世面, 见了咱们只知道喊万岁千岁,只怕说话也是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你可仔细些。”
穗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沐仁帝福至心灵,可反应过来,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母后此言,分明的意有所指。
果然,穗太后话落,昊空当即冷笑一声:“洛三小姐随意寻些人来,便以为能冒充的清河县的百姓框本官?”
洛云初笑而不答,那个三个百姓闻言又是一番瑟瑟发抖,连“万岁”也不敢喊了。
昊空见达到了目的,面露得意之色。
他早就摸清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心理,只要他稍加对他们进行干预和指责,便能破了这个局。
这小丫头,到底还是嫩了点,妄想用几个低劣的百姓来指认他?
不啻是痴人说梦。
洛云初神色淡淡,似乎没有半分焦急,她对三个百姓道:“你们只管如实说来便是,旁的什么都不用理。”
她看着三人,眼神中有深切的怜悯。
过去,这些都曾经是她的子民,如今重来一世,她虽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蒋家几代人身上流着的心系天下的血,还是让她对最底层的苦难百姓们有着最深切的同情和爱护。
她的声音清丽婉约,好似有着某种魔力,让三个紧张得瑟瑟发抖的人逐渐平静了下来。
此刻的洛云初,全然没了方才面对昊空和洛卿卿时候大杀四方的气势。
这是一个天生仁德的皇后!
穗太后和沐仁帝看着洛云初的背影,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昊空飞快地瞥了一眼沐仁帝的反应,最后和叶少禹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白治,白治也深情款款地看着洛云初的背影,好似十分眷恋似的。
昊空皱了皱眉,那三个前来作证的百姓已经缓缓开口了。
“回,回皇上、皇太后的话,”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道,“草民,草民是清河县牛家村的村民,草民叫牛二,初春时,清河县下了一场雨,起初雨势很小,就跟往年的春雨差不多,都,都说春雨贵如油,所以俺们村的老少爷们都去插秧种田……”
话没说完,陈贵妃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叫你说修建堤坝之事,你胡言乱语什么?莫不是找了几个精神不正常的来作证,污蔑我瑄儿!”
最后一句,却是对于洛云初说的。
洛云初心中微怒,蹙着眉看了一眼陈贵妃。
这陈贵妃,仍是如过去一般蛮不讲理,也全然没真正见百姓放在心中。
“贵妃娘娘,他们是普通百姓,不似娘娘这般日日得见天颜,还望娘娘给他们些时间,让他们细细道来。”
却是不留情面地指责了回去。
可洛云初心中想起的,却是前世在将要夺取江山时,陈贵妃对她所说的话。
那时候,夺嫡已经进入尾声,所有可能与叶少禹为敌的,都被他一一剿灭,或者吞并,与唯一劲敌叶少姝的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其实,那时候的叶少禹,不管是军队实力,还是在百姓中间的声望,都远远不及叶少姝。
要想坐拥天下,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才是决胜的关键。
叶少禹是施行暴政的。
他的这种决策,便是来自于陈贵妃的授意。
“不过是蝼蚁般的百姓,死了便死了,丢出去做人盾,为瑄儿夺取江山做垫脚石,是他们的荣幸,死这些死了,只要还有女人,很快便能生出无数百姓。”
这是她竭力阻止叶少禹将百姓们推出去做肉盾时,陈贵妃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