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姑娘?快些回去吧,蒋家如今沾不得啊!”
有过路好心的大娘劝慰道。
但是齐念并不理会。墙倒众人推,云儿妹妹医术高明,不可能是故意要害了陛下的,可恨她自己又无从求证,今日早晨更是得知她被赐死的消息,去找睿王,后者也只道是尽力了。
现在,她只能来看看蒋筠尧。
她心中爱慕多年的青年。
过去总觉得时间还很多,谁知现在分离就在眼前。
而且,蒋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与他,此生终究是无缘了。
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是开了。
朱抚走出来,苦口婆心道:“齐小姐,您还是回去吧,敝府……”
话没说完,齐念便悲怆地看着他:“朱管家,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云儿妹妹被太后娘娘赐死,此事已成定局,如今蒋家举家搬回常州,此一去,擅长水远,再无相见之日,朱管家,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什么牵连不牵连的,我不怕!”
朱抚闻言,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这齐小姐自来和小姐十分要好,何况,小姐当初在世时,还曾经想撮合齐小姐和少爷。
如今这一别便是永别,怕是最后没能见到齐小姐,少爷也会遗憾一辈子。
想到这里,这位一辈子尽忠职守、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还是决心自作主张一回,亲自将齐念迎进了府中。
齐念一面谢过朱管家,一面提起裙踞直往蒋筠尧的院子里奔去。
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一次决定。
倘若……她就跟他走!
蒋筠尧收拾好了行囊,颇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从有记忆起便一直居住的地方,心中不由地泛起一抹酸涩。
离开将军府,不仅仅代表着离开京城,也代表着,要离开这些记忆,离开……那些人。
即使是他性子清冷,在京城里并无太多朋友,牵挂之人也十分少。
“少爷,齐小姐来了。”朱抚还是走进来,禀报道。
齐念?
蒋筠尧瞳孔一缩:“谁让她来的!”
话音未落,一抹俏黄色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帘。
“多谢你,朱管家。”齐念落落大方地冲朱抚点了点头。
朱抚也点头示意,随后便退出了蒋筠尧的院子。
只剩下一对年轻的男女相对而立。
良久,终于还是蒋筠尧打破了沉默。
他皱皱眉:“你怎么来了?”
“若是不来,这辈子都见不到了。”齐念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口而出。
蒋筠尧惊异于她的大胆,心中不由得一跳,随后便皱起眉:“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齐念站着没动。
“你应当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蒋筠尧见她一动不动,斟酌再三,开口道。
话落,便见齐念瘦而高挑的身子晃了晃,似乎受了打击一般地站不稳。
蒋筠尧心中酸涩难当。
但仍然面上神情不变,目光仍然波澜不惊。好似方才那样伤人的话,在他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
齐念咬着下唇,目光怆然,却仍强笑道:“我知道,可却不知道为何,过去也就罢了,今日你要走了,能否跟我说个明白?”
蒋筠尧目光一窒,随即冷笑一声:“你当真想知道?你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你果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齐念神情微冷,细细想了想,仍然没有思绪,索性开口问道:“不如你告诉我,我的确是想不起来了,兴许你提点提点,我还能记起一二。”
“黎游是怎么毁容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蒋筠尧咬牙。
他自年少起便对这个少女关注有加,若非当初发生了那件事,他或许真的会央爹娘去齐家说亲。
可是,她却故意诱骗黎游出了书院,还得黎游被绑架,最后跌落悬崖,醒来后便毁了容。
为了心中的少女,他这样一个想来自诩光明磊落的人,竟然也选择了缄口不言。
可越是这样,越是看到黎游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看到黎游露出来的半张完好的脸,是那样英俊非凡,若他没有遭遇横祸,想来黎游的人生也应该同他们一样,成为京城无数少女趋之若鹜的梦中情郎。
如今虽然黎游在云儿的帮助下恢复了容貌,可是他心中,仍然觉得亏欠着黎游,亏欠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若他心中对齐念无意,便也不必为了她死守着这个秘密。
齐念经这样一提点,顿时也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我记得,是那年他被人绑架,跌落山崖,后来被人救回来,才发现他吃下了毒果子,毒素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感染了,包括脸。”
她似乎还想得起当年黎游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是这一举动落在蒋筠尧眼中,便坐实了她心虚的表现。
“现在想起来你才知道害怕了,可你有想过当时的黎游有多痛么?!”蒋筠尧怒视着她。
分明不舍得说这些话来让她难过,可是眼下的光景,为了让她彻底对自己死心,他必须要揭开这个伤疤,必须要……伤害她。
否则,只会害了她。
她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蒋家沾染上联系,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齐念忽然痛苦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年,我有劝过他,可是她……不听……”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
蒋筠尧脑中“轰”的一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她让他不要出去,也就是说,她是在救他么?
“可是你那时候威逼他跟你出去……”蒋筠尧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继而嘲讽出声,这个女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撒谎,枉他方才还险些信了,“你问他,究竟跟不跟你走!”
话落,蒋筠尧的眼中满是嘲讽。
“我听到他家的管家和绑匪说要将他带出去,所以我让他要么别出书院,要么就跟我从后门出去,否则,会被抓住,他不信我,还非要从正门出去,所以我才那样说的。”
齐念也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她不敢忘。
蒋筠尧闻言早已僵立在原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