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禅房里,婆媳三人正商议着日后洛云初何去何从,另一厢,洛云初则好端端地坐在蒲团上,听着穆谦的回报。
“该死的秃驴!竟说咱们姑娘是灾星!我看他那个秃驴才是别有用心!”降香恨骂道。
秋桑也难得地和降香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洛云初闻言却并无半分意外,只慵懒地笑了笑,接着问:“还有何事?”
穆谦顿了顿,似是在考虑如何说,片刻后才道:“此刻老夫人和赵怜尤氏正在禅房里商议,要将小姐嫁去一个没钱没权的蓬门小户,以免日后借夫家的势,再回去报复。”
闻言,洛云初倏然笑出了声。
穆谦和两个丫鬟不解地看着她。
少女一袭青衣,笑得放肆张扬,笑声却清脆悦耳,只是那笑中,却又含着些深刻的悲痛。
“说的倒是不错,”洛云初笑够了,漂亮的杏眼倏然迸发出毁天灭地的杀意,“无论千难万难,我总要去复仇的,有权势的,总要为我所用。”
“但她们以为,寻个废材给我,我便不会复仇了么?天真!”
最后两个字,则带上了浓厚的讥讽。
这般情绪外露的洛云初,是三人都十分陌生的。
但几乎在下一秒,三人都释然了。
少女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疑团。例如,她为何对这个生养了她的尚书府如此恨之入骨?
可分明整个尚书府都在与她为敌,便是再好的人,也总有一日会被逼上绝境。
眼下,不正是如此么?
“除了这些,赵怜可还有什么动作?”洛云初却岔开了话题。
今日难得出来在外过夜,赵怜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前些日子的相府之祸,赵怜可谓是损兵又折将,今日不讨回来,日后可就难再有这机会了。
穆谦点点头,将赵怜的计划说了。
秋桑和降香闻言,俱是恐惧地捂住了嘴。
“不过,此时尤氏也知道,那日赵怜筹备时,尤氏恰好经过,便听见了。”穆谦补充了一句。
洛云初挑眉,心中了然。
难怪尤氏今日的动作会那般反常。
不过么,最后出事的,还不知是谁呢。
那看热闹的,才最容易溅上一身血。
“你再帮我查查,你昊空法师俗名叫什么,与赵怜,又有何关系?”洛云初
……
夜里的斋饭,各自都吃得味同嚼蜡,尤其是洛老夫人,想着心事,到底没吃上几口饭,便是连洛卿卿都有些畏惧地往旁挪了挪,不敢与洛云初离得太近。
洛云初倒是无所谓,正好乐得宽敞,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席散去,众人各自回了房,倏尔狂风大作,鹅雪下得愈发大了。
风声白雪,掩去了寺院角落的一处阴暗所在。
几个男子早已蓄势待发,只等良机到来。
“果真是要过年了,这雪竟下得这般大。”小丫鬟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
“年过了便好了,春日又是暖和的,”另一个丫鬟笑道,“好了,快些将窗户关上,免得姑娘受凉。”
两个小丫鬟各自说着,很快掩上了窗户,隔绝了屋外的雪天,将炭盆的暖全数关在了屋中。
“姑娘,这烧着炭呢,若是一会子闷了可怎么办?”秋桑自来心细。
这烧着炭盆,可不能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否则人吸了这炭气,怕是要昏迷过去。
洛云初绽颜一笑:“怕什么?咱们又不在此处歇息。”
“姑娘的意思是……”秋桑蓦地想起了回京那日夜宿清虚观,姑娘也是不住原先的禅房。
岂止翌日一早起来,满院子都陈列着山匪的尸体。
莫非这一次也……
洛云初笑而不答。
夜深了,洛云初一行人披着玄色斗篷,去了隔壁禅房。
因着今日有女客夜宿,是以方丈便命僧人们全部去了前院礼佛,将后禅房全部空了出来,是以空房倒是很多。
而礼佛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后头再怎么吵,也会被礼佛的声音所掩盖。
这便是赵怜的计谋。
而另一间禅房里,洛鹂正依偎在尤氏怀里。
“娘,白天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啊?”
尤氏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幸灾乐祸道:“今夜过后,那小蹄子便完蛋了。”
洛鹂闻言眸光微亮,大喜过望地从尤氏怀中坐起来:“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尤氏笑着点头:“娘还能诓你不成?”
“是,是大伯母她们干的?”洛鹂略一沉吟,问到。
“正是。”尤氏点头。
洛鹂拊掌:“太好了,大伯母出手,定要那贱人掉一层皮!咱们的生活便也能重新恢复正轨了。”
“况且就算是事后查起来,也是赵怜做的,那小蹄子便是要报复,总归也报复不到咱们头上来。”尤氏眯了眯眼。
“娘就没在其中做什么?”洛鹂问。
尤氏闻言,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你大伯母做的,我左不过在其中说了两句话,劝老夫人莫要插手罢了,放心吧,便是要遭,你祖母也该先被迁怒,可,洛云初敢么?”
洛鹂这才放心下来,乳燕投林般扑进尤氏怀中,母女二人笑作一团。
时辰不早了,洛鹂方才从尤氏房中出来,往自己禅房里走去。
却在经过洛云初的禅房时,倏然站住了。
屋中传来女子抗拒的呻吟声和呼救。
她虽不晓得赵怜究竟要如何对付洛云初,但那都不重要,明日一早醒来,事成了,她自然也就晓得了。
可眼下的情形,却让她顿时了然。
原来,大伯母的想法,与那日的她无异。
洛鹂冷笑一声,眸中喋血。
贱人,上次被你逃过一劫,这一次,我看还有哪路大罗神仙来搭救你!
可下一秒,门却忽然大开,背后一双用力将她推了进去。
屋中一团漆黑,洛鹂害怕起来,转身想开门出去,门却被人自外头反锁了。
窗户倏然洞开,三个身着夜行服的男子翻窗而入,洛鹂见状,更吓得拼命呼救,可还没来得及喊出两声,便被人自背后捂住了嘴,钳制着双手,直往床上扔去。
“我不……”
三人关上了窗户,洛鹂的最后一声呼救,也淹没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