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琰先顶不住压力,拉了拉黎游的衣角:“不然就告诉她吧,洛三姑娘也不是外人。”
黎游猛地把衣角往回一抽:“叶七说过,不准告诉任何人。”
又对洛云初抱歉道:“洛三姑娘,抱歉。”
洛云初冷冷地看着他们,倏然又笑了:“既然你们不说,那便安排我去大理寺见见他,这总行了吧?”
黎游和司琰又是一默。
大理寺的大牢牢门森严,如今关押的叶七和叶二又都是皇家之人,只怕是根本不会同意让人进去的。
可黎游又另有一层思量。
洛云初身上的气压实在是太强,简直能叶少姝相媲美。
与其让洛云初在这里找他们的麻烦,还不如让叶少姝亲自去解释。
否则,眼看着二人婚期在即,因为这种小事吹了,反而后悔的是叶七。
想到这里,黎游便答应了下来。
却只叮嘱洛云初莫要声张,他只能争取到一点点时间。
洛云初自是同意,面上的神情也稍微缓和了些。
“那我便等你的消息,明日可行?”
黎游点头:“明日我尽量。”
话落,寿宁宫的素嬷嬷来了。
素嬷嬷是穗太后身边的人,方才在席间见过的,才陪着太后回了寝宫,如今却又来了。
“洛三姑娘。”素嬷嬷径直走到洛云初身边。
洛云初自是认得素嬷嬷,见了她,便诧异道:“原来是嬷嬷,您怎么来了?太后娘娘呢?”
素嬷嬷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黎游和司琰,道:“正是太后命老奴来接洛三姑娘去一趟。”
洛云初闻言,双眉一蹙:“可是太后娘娘受了惊吓?”
方才场面太过混乱,莫说是太后,便是许多年轻的女眷们吓得惊慌失措,少不得回去要休养些时日。
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太后娘娘了。
素嬷嬷道:“姑娘真是聪慧。”
洛云初闻言也担忧起来。
太后方才待她极好,又是真心实意的,过去待叶少姝也很好,今日太后开了金口,她没理由拒绝。
当即便道:“好,臣女这便去。”
末了才又对黎游道:“黎公子,别忘了我说的事。”
黎游沉默着点了点头。
洛云初便放心地跟着素嬷嬷离开了。
行至无人处时,素嬷嬷才叹了一口气:“洛姑娘有所不知,娘娘这是多年的老疾了,多少年来,陛下请了无数太医前来问诊,皆药石无灵,过段时间便会发作,今年开春以来,竟从过去的每月发作一次变成了三五天便发作一次。”
洛云初有些惊讶。
过去她不曾听说过太后还有这样的隐疾。
素嬷嬷继续道:“先前睿王殿下告诉娘娘,洛姑娘很是会些医理药石之术,殿下中毒,黎公子的脸,都是姑娘给治好的,便想着寻个机会,让姑娘进宫来看看,只是迫于姑娘前些日子忙碌,便不好打搅,今日恰好姑娘在,娘娘又疾病发作,这才命老奴来求求姑娘的。”
洛云初听得有些心疼,这个慈祥的穗太后,竟然每日承受这样大的痛楚。
可不发作的时候,分明又与寻常老人无异。
她按下心中的怜悯,问道:“太后娘娘这症状,持续了多久了?”
“已有几十年了,约莫从十五年前开始,便逐渐有发作之像,只是那时候浅,娘娘也只以为是身子偶感风寒,并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后来忽然加重,便逐渐发作成了今日的样子。”
这话听得洛云初连连皱眉。
既然太后此病不是先天,便并非药石无灵。
可持续了这么多年,她没见到那病灶,却不知道要如何解开,是以也不敢随便保证能否医治。
素嬷嬷道:“不过姑娘也无需紧张,娘娘说了,能不能治好都是其次,也不过是让姑娘来看看。”
洛云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曾听过太后的病症,更不曾亲眼见过,所以不敢盲目保证,嬷嬷莫怪。”
素嬷嬷摇头:“这么多神医都束手无策,姑娘年纪轻轻,便是当真治不好,娘娘也不会降罪的。”
洛云初却没心思去想治罪一事,而是问道:“若是十五年前开始,太后那时候的日常起居可有什么异常?”
若是突然并发,最大的可能便是下毒。
或是从口入,或是香囊,或是其他。
素嬷嬷仍然摇头:“这些,寿宁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一一盘查过了,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寿宁宫里的下人们都是一直以来的老人?那时候并无新人入宫?”
“不错,这些都已经排查过。”
“那可有排查到他们背后的关系,或是与其他宫中人有来往的?”
洛云初有些茫然。
“都查过了。”素嬷嬷长叹了一口气。
她是穗太后太子妃时期便一路跟着走来的嬷嬷,与太后关系最是亲厚。
对她而言,太后就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如今看到自己的家人受罪,她也是日日寝食难安。
洛云初便不再追问。
一切还是等见了太后再说吧。
可她的心中却印下了一个疑问。
若按照素嬷嬷的话说,太后的病症这么多年一直在发作,说明你毒引子一直都在身边。
否则,只是一次下毒,绝对不可能从一开始的轻症到如今竟然伤到了根本。
她一定会找出缘由来的。
……
寿宁宫里,宫女们忙碌着一盆一盆地打水进去,又一盆一盆地端出来。
只是每次端水出来,那金盆里都染了许多血水。
直看得人心惊胆战。
“素嬷嬷,过去太后娘娘发作之时,也这样严重?”洛云初几乎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素嬷嬷几乎双腿都要吓软了。
“这怎么可能!方才还没这样呢!”
洛云初心道不好,忙不迭奔了进去。
素嬷嬷紧随其后,所有向阻拦洛云初的人,都被前者挡住了。
洛云初走到撚凤榻前,看到了一刻钟之前还生龙活虎、慈祥微笑的太后。
此刻,穗太后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滴落,枕着的丝巾早已被汗水浸湿了去。
“太后!”洛云初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
穗太后从巨大的疼痛中睁开双眼,竟祥和地冲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