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来了。”穗太后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无力。
洛云初不再耽误时间，直接为太后把起脉来。
一旁伺候的大公公见状便要拦着，被素嬷嬷拦了下来：“不妨事。”
洛云初细细地把脉，忽然睁开了眼，随后又翻开太后的眼帘看了看，又看了看牙齿，神情却十分凝重。
“往日娘娘发作，是如何光景？与今日何异？”
大公公道：“往日只是心口痛，呼吸困难，去年以来便开始咯血，今日竟是连下身也开始大出血了。”
洛云初闻言心头一惊。
下身出血，再往后便是鼻血，泪血。
等到身上每个窍孔都开始流血，便意味着体内亏空，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时候，患者便离死不远了。
太后如今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再加上她的脉象跳动十分异常。
寻常人到了这一步，脉象必定是一路走低，虚浮无力的，可太后这脉象，却十分有力，甚至有害喜之人的走珠之相。
如此脉象，更是加重了人身子的亏空！
洛云初心急如焚，凑近了细看穗太后的牙床和鼻腔，皆有暗红充血之象。
分明是人命危浅，朝不保夕之症！
可与此同时，太后口中又似乎有一阵隐隐的香气。
久病之人，肺腑里都是污浊，口中自也腥臭难闻，可太后口中却似乎有一股子檀香。
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她命人取来银针，先要止住太后的出血之症。
素嬷嬷迅速拿来银针，洛云初便一刻也不耽搁，先给风池穴和通天穴扎上了，随后又往左右手的劳宫穴上扎了两针。
太后却倏然闭了眼，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公公早吓得面如白纸。
若太后薨逝，这便是谋杀！
素嬷嬷见状也吓了一跳。
洛云初刚要回答，忽然听到宫人传唤一声：“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怎么这时候才来？
洛云初脑海中极快地闪过这个念头，很快又抹去了。
方才刺客刺杀一事，已经让沐仁帝和王皇后深感恐惧，这会子才调整好了过来也是常事。
太后仍未苏醒，但紧皱的眉毛早已舒展开来，呼吸也不似方才那般急促。
洛云初暗自松了一口气，退至一边。
小声对素嬷嬷解释道：“病情暂时稳定了，太后无事，只是睡着了。”
素嬷嬷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沐仁帝和王皇后急匆匆地走到榻前，见太后神情安详，一时心生疑窦。
王皇后眼尖地看到了后者头上的银针，忙惊呼一声：“陛下！”
话落，葱白的指尖指着那几根银针。
银针却缓缓显露出灰黑之相。
“有毒！立刻施救！”沐仁帝大惊。
洛云初忙制止道：“陛下不可！此乃臣女为太后治病维持只用，太后娘娘深重剧毒，且年生已久，无法在几日之内根治，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何种毒，臣女只好用银针暂时把毒逼出来，如今正是银针变黑，正是在起作用。”
此话倒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沐仁帝错愕了片刻，有些犹豫信与不信。
毕竟眼前的少女刚刚才救过他，不像是包藏祸心的样子。
谁知王皇后却当即哼道：“一派胡言！本宫看你是想害死母后！”
“来人！取下银针，将她抓起来！”
沐仁帝和洛云初闻言皆是一皱眉，王皇后身边的宫女立刻过来按住洛云初：“胆敢谋害太后，罪加一等！”
“住手！”
忽然，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
竟是床榻上的太后睁开了眼睛。
洛云初见状一喜，沐仁帝更是大喜过望：“母后！您终于醒了！”
穗太后不悦地看向那按住洛云初的宫女：“想谋害哀家的是你！抓了她，便无人给哀家治病，这便是你想看到的？”
那宫女哪里敢接受这样的指控，忙不迭松开洛云初，跪地求饶。
穗太后冷声道：“皇儿，你知道该怎么做。”
沐仁帝应了声“是”，立刻下旨将宫女拖下去，关进了宗人府。
王皇后早已脸色苍白，不过片刻之间，她就损失了一个宫女。
心中十分怨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垂下头去，再不敢造次。
穗太后目光锐利地从她脸上划过，最后落在沐仁帝脸上定住。
“这银针确有奇效，本宫方才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这才闭着眼小憩一会子，如今却被你给扰了清净。”
声音里不可谓不埋怨。
沐仁帝有些尴尬：“是，是，都是孩儿的错。”
好在穗太后并不打算计较，继续闭了眼。
银针从灰黑逐渐变成了炭黑，洛云初忙上前取下银针包裹起来。
这上头的毒，她要带回去好生研究一番。
宫中一时无人敢发一言。
直到穗太后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沐仁帝才稍微放了心，道：“母后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
他是个孝子，自是心疼自己的母后。
穗太后道：“多亏了洛丫头。”
沐仁帝的脸色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方才他还怀疑了她，如今桩桩件件看起来，倒是对洛云初十分满意起来。
“好，既然你有医治之法，朕便命你专门医治太后的病，洛家丫头，你可能胜任？”
竟是也换作了更亲昵的称呼。
洛云初一时有些讶然，却摇摇头道：“回禀陛下，太后病了太久，并非一朝一夕能治好的，若要臣女医治，陛下可能答应臣女一桩事？”
“哦？何事，你且说来听听。”若是能治好母后的病，无论什么事他都能应。
洛云初道：“太后之病乃是中毒所致，且是因为日复一日地连续接触毒物，若想根治，第一件便是要离开寿宁宫，远离毒物，等找到那件毒物，方能确定真正的病灶。”
这话让沐仁帝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
寿宁宫是母后的寝宫，母后在此处住了一辈子，蓦地要换地方，以母后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但为了母后着想，他还是沉吟着开口：“好，就依你所言，今日起，太后移驾坤宁宫养病。”
“不，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洛云初大着胆子道：“臣女的意思是，让太后娘娘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
沐仁帝的神情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