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贞心中一阵火起,却不得不转过身来,佯作惊讶地往门口看去。
“堂哥!”季萱萱又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这下,万子贞想忽略她也难了。
门子诧异地回过头来,神情有些不解。
这万少爷平日里十分谦和,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极好,怎么会认识如此粗鄙的女子?
万子贞有些尴尬地走过来,对门子道:“小哥勿怪,这是我乡下的堂妹。”
季萱萱闻言不满起来,刚要开口,却被万子贞猝不及防地捂住了嘴。
“小哥你且忙去吧,此处我来照料便是。”
门子见他这样说,倒也不甚在意,径直去了。
万子贞这才放心下来,将季萱萱拉进府中,一路连拖带拽地带到假山石后头。
见四下无人,便重重地放开她。
这时候,他才发觉,这个在乡下的堂妹,竟是如此邋遢狼狈,身上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
当即便皱起眉头,以手掩鼻,嫌恶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刚要开口质问的季萱萱顿时委屈起来,眼眶也红了。
“还不都是你!遣了人来接我,却把我扔在客栈里不管!我来时没带衣裳,又身无分文,昨天夜里便被客栈赶了出来!好容易找到这里来寻你,却又被那门子刁难,堂哥,你一定要为我讨个公道!”
若她找到了来接她的那该死的奴才,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剥皮抽筋!
……
与此同时,那罪该万死剥皮抽筋的风影正神情凝重地站在叶少姝的书房里。
昨夜,清河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几个修建堤坝的工匠被人发现死在了堤坝不远处,一切证据都指向监工的成文彦大人。
成文彦本是司案司提审官,却受叶少姝之托前去清河堤坝监工。
此事并未上报皇帝,是以若被有心人利用,便是私离职守的大罪。
眼下又被怀疑是杀害工匠的凶手,更是罪上加罪!
当即便被叶少禹下令收监。
好在王嫱还没被抓起来,当即连夜禀报了临渊,临渊又匆匆赶回来禀报叶少姝。
如此,主仆三人一同都沉默了。
此计分明是冲着叶少姝来的!
“主子,现在咱们怎么办?曜王分明是要顺藤摸瓜,拉主子下马啊!”
比起临渊来,风影更不沉稳些。
叶少姝抬眸看了他一眼:“来势汹汹,必有可乘之机。”
他却是不慌。
只是眼前蓦地浮现出那张绝世倾城的小脸。
若是他有事,她怕是会惊慌失措。
他却不愿意让她担心。
可,要破解这局,唯有苦肉之计。
叶少禹分明还有后招。
而且,他总觉得那昊空身上,隐隐约约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倒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
下过雨后,天气总算是晴了起来。
远方的捷报终于传到了京城来。
紧跟而来的,便是蒋末率领的蒋家军班师回京的消息。
闻得此信,将军府上下一干人都十分欢喜。
蒋老夫人和雷氏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洛云初俏立在一旁,微笑听着提前赶回来的穆谦的来报。
北漠,终究是灭了。
“小姐。”穆谦忽然走到她面前来,神色恭敬一如往日。
洛云初抬起头看他。
几些时日不见,洛云初又长高了不少。
穆谦本就生得不算十分高挑,如今洛云初竟已到他颈部。
“将军和少将把完颜华也押解回来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穆谦的神色闪过片刻的不赞同。
完颜华此人最是心机深沉,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依他看来,还不如直接就地杀了,砍下头颅带回京城献给陛下。
一个活人,总归带回来是有些风险的。
何况,在他看来,洛云初似乎很在意这个人。
他有些担心。
洛云初眉心一跳。
终究还是来了。
也好,就让她看看,前世那个觊觎和凝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能让洛卿卿在这么多人中,偏偏选中了他!
……
夜幕四合,万物沉静。
随着一阵衣袂划过风的声音响起,汀澜院里赫然出现了一抹玄色的身影。
秋桑刚刚伺候完洛云初梳洗,一出门便吓了一跳。
随即见了叶少姝又开心起来:“睿王殿下。”
叶少姝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房中,洛云初神情怔忪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影像,瞳孔有微微的涣散。
“阿初!”
一进门,叶少姝看到的便是少女神情如同死灰,面上全无生机的一幕。
吓得他心下一窒,疾步奔过来搂住她。
“阿初!”
青年的手微微在抖。
洛云初蹙染回神,鼻腔里蹿入清冽的冷香,让她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你来了。”少女的声音清甜软糯,双手合抱,眷恋地搂住他精瘦的腰。
叶少姝此刻才觉得有几分真实感,心中微微放心。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本能的在害怕什么,洛云初奇怪地问道。
“无事,许是这些日子太过操劳。”
他将洛云初搂得更紧了些。
方才她那一脸死气的模样,简直与前世生下一双儿女后日夜操劳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在后宅中和洛卿卿斗,争夺叶少禹的宠爱。
又要在前堂与他斗,为了保全叶少禹的江山!
他当初也是不忍心看到她为了叶少禹鞠躬尽瘁,积劳成疾,才最终选择把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让她的。
本以为这一世她聪明绝顶,叶少禹再也没有伤她一次的机会,她可以永远站在风里明媚地笑。
可他却还是看到了她这样疲惫操劳的模样!
他很怕,很怕有朝一日他们努力改变的命运轨迹,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驶向相同的结局。
她最终还是会因为某个原因,死在他面前。
可他却不敢将实情告知于她。
“累了便歇歇,或是过来与我说说话儿。”
这江山,我总归会帮你夺回来。
少女将脸埋在青年火热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以为他是在为谋划天下大计所忧,理所当然地在心中无声道。
“嗯。”低醇的声音子头顶上方响起。
眉眼如画的青年闷闷地应了一声,悄然勾起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