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京城的天气似乎也不大好。
年关已过,早已晴朗了几日,将冬日积雪都化尽了。
眼看着将要暖和起来,天气却再次陷入了冬天般的冰冷肃杀之中。
寒气直冷到了人的骨子里去。
洛云初早早起身,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心里头毛毛的,好似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出得院中,只见蒙蒙亮起的天,也如过去几个月般,透着浓重的墨青色。
冰冷得好似一块寒铁。
“姑娘,院子里凉,还是等太阳出来,暖些了再起身吧。”
秋桑端来一碗冒着热气儿的肉百合粥,扶着洛云初回到房中。
“没那么娇弱。”洛云初弯眉一笑。
前世那么苦,那么冷,都熬过来了,今日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秋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兀自叹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在庄子上,那是被逼无奈,如今境况好了,姑娘才要注意身子才是啊。”
说着又自言自语道:“横竖将军府就是比别处都好些,有老将军和老夫人护着,又有夫人日日送来滋补的良药,比那尚书府可好多了。”
洛云初抬眸看向秋桑的脸,脑中极快地闪过什么,但她并未抓住。
是以也只是微笑地点头道:“将军府的都是好人。”
前世用生命护着她,为了她坚定地站在叶少禹的阵营里,最后却被残忍灭族的人,将一颗心掏出来捧到她面前,只愿护她周全的人,能不好么?
只是这些,她没有说出来。
低头喝了一口粥,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
“怕是过不了多长时日,舅舅和大哥也该回来了。”
她忽然岔开了话题。
“是啊,老爷和少爷此次回来,怕是又要加官晋爵,光宗耀祖呢!”秋桑拊掌,打心眼里高兴。
洛云初眸中闪过一抹戾色。
加!
加到不能加为止!
功盖震主不假,可蒋家的荣光都是靠蒋家男儿用血和命去拼来的!
那高位上的九五至尊,也不想想,他们是为的谁打江山!
如今江山未定,他还没那个胆子去动蒋家!
外头倏然下起雨来。
雨势渐大,没得叫人心慌。
怎么京城里也下起雨来了?
过去京城入冬直春分之间,从来没下过雨。
若是往年也就罢了,偏生是今年。
今年那清河水灾来势汹汹,连京城都下雨了,那清河县呢?
前世的这一年,她还没回京来。
那时候,她终日忙于在庄子上做些粗重活计换取几个铜板换吃食,连哀叹自己命运的时间都没有,何谈关心外界的大事?
关于清河县这场水灾,她也只是在多年后阅览卷宗时草草略过。
一个从未被她注意到的细节倏然跃然心头,随即引得面上一阵发烧。
前世的清河水灾,没人前去提前修缮堤坝。
是以前世清河县人民死伤过十万,举国哀恸。
如今叶少姝却好似知道了什么似的,提前抢险修起堤坝。
他会不会……
又想起他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对她暗示什么,洛云初心中更加慌乱。
“哎,下雨了,这雨来得怪。”
秋桑收起她吃剩的粥,堪堪出得门去,便被雨势逼了回来。
“秋桑,你迟些再去吧。”
洛云初有些漫不经心。
……
大雨一连下了七日。
天晴这日,齐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萧瑟冰冷的雨幕之中,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齐家大门。
门子开得大门,只见一个有些形容狼狈的枯瘦女子,正一脸愤然地站在门前。
“你是……”
门子歪了歪头,确定自己不曾见过此人。
“瞎眼的奴才!你竟敢如此怠慢于我!”季萱萱指着他的鼻尖骂道。
唾沫险些喷到他的脸上。
事情还要从七日前说起。
那俊眼修眉的奴才将她从并州接到京城来,她本以为是让她直接住进齐家享福的,谁知道那该死的奴才却将她安置在城东一家的一家客栈里。
只对她说这是堂哥的吩咐,其余一概不多说,付了几日的房钱,便再也没出现过。
前几日刚好下雨,又有那人提前预付的房钱饭前,是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谁知那泼才竟然只付了五日的房钱!
第六天,她便被赶小二追着要房钱饭钱。
她好一顿保证才勉强多住了一日。
谁知那不长眼的小二见她果真没钱,连夜将她赶了出了客栈。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她无处可去,只得躲在别人家的屋檐底下过了一夜。
加上来时匆匆,身上并无银钱,甚至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
身上都有些发臭了。
如今天一亮,她便立刻过来兴师问罪。
她倒要让堂哥知道知道,他手底下的人都是阳奉阴违,怎么对她的!
门子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更是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个疯傻,便打算不再理会,欲直接关门。
门阖上的前一刻,季萱萱恶狠狠地伸手进来拦住了他。
“好你个不长眼的泼才!还不进去通报你们家万老爷!若是怠慢了姑奶奶,仔细你的皮!”
门子闻言有些不耐烦:“你走错门了,这是齐府,不是万府,没有姓万的老爷。”
说着又要关门。
“你少唬我!就是万子贞老爷!”季萱萱只以为他在胡说八道,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万子贞?万少爷?”门子听到熟悉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疯疯癫癫的女人说不得还真是没走错门。
门子的话让季萱萱也错愕了片刻。
“万少爷?这府中老爷是谁?”莫非堂哥并未得手?
那他急着接自己来京城作甚?
“这里是齐府,老爷当然是我们顺天府尹齐大人了。”门子道。
此话顿时让季萱萱的心如坠冰窖。
这个废物!他果然还没得手!
那他将自己接到京城来作甚?!
门子见她怔愣,有些奇怪,但此人来得奇怪,又实在没礼貌,他也不愿接待。
遂打算关上门。
却被季萱萱再次堵住。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门子再好的脾气也动了气。
这时,恰好万子贞路过,一见来人,大惊失色,立刻转身要走。
季萱萱眼尖地发现了他,大喊一声。
“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