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谎言终究是谎言，想要拆穿，容易得很。
蒋筠尧遂哼了一声：“那你可知，她攀上那人，姓什名谁，家在何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万子贞只微微愣了一秒，便慌不迭地答道：“那人是个什么洪员外，生得膀大腰圆、方头猪耳，相貌十分丑陋，但一身绫罗，瞧着富贵得很。”
反正这洪员外也是杜撰的，左不过是比着并州那洪掌柜的模样说的。
这京城里的人非富即贵，员外掌柜多如牛毛，也是等他们查去吧。
到时候，他大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为了去去一个女子，他们还能把京城的天翻过来不成！
谁知，他这厢刚刚把话说完，却听得蒋筠尧和成文彦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大人，你们笑什么？”万子贞一头雾水。
“大胆刁民，还敢信口雌黄！本官看你是皮痒了，需要大刑伺候！”成文彦喝道。
万子贞闻言更急，当即哭着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好，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成文彦厌恶地看着这个巧舌如簧的青年，这世上的男子无论贫贵，却总是妄想着借助女子助力自己更上一层楼，偏生是踩着女子上位，反而还装腔作势说全凭他自己的功劳，实在是太不要脸。
过去的洛青阳是如此，现在的万子贞也是如此。
若没有蒋少将对齐小姐出手相助，只怕蒋知柔的昨日，就是齐小姐的明日。
“你说季萱萱嫌弃你身无分文，自己先离去，你又是如何得知她攀上的人姓甚名谁？”
“我……”万子贞还本能地想要辩解，可张了张口，却发觉根本无从分辩。
自知中了二人的陷阱，一时气愤难当。
“你们官官相护！真是卑鄙！”竟是口不择言地骂起来。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承认？承认什么？季萱萱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若是你们有证据，就直接砍我的头！至于表妹么……”
万子贞此刻已经完全摒弃了礼义廉耻，目光看向齐念时，更显出几分下流来。
“表妹本来也没什么损失，反而现在事情闹大了，清誉受损，日后谁还敢娶？”
齐念闻言气得又红了眼。
她清者自清，万子贞的话并不能影响到她。
可当着心仪的人的面儿，她却觉得十分难堪。
蒋筠尧闻言，原本阴沉的脸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万子贞，你最好祈祷我们不要找到季萱萱，否则……”
万子贞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季萱萱已经死了，被他打得面目全非地扔下山涧。
只怕此刻早已化作了蛇虫鼠蚁的腹中餐，蒋筠尧想去找人，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不见得能找到人。
到时候没有证据，他便可高枕无忧地被放出去。
说不得还能像个法子搞臭了齐念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最终还是只能哭着喊着求他娶了自己。
这厢万子贞正想着他的美梦，猝然听到蒋筠尧沉稳的声音出传来。
“你既已承认不曾染指齐小姐，那她就算不得名声受损，在京城中，有的是门当户对的想娶，至于你，绑架高官小姐，也难逃牢狱之灾。”
万子贞闻言一愣，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
蒋筠尧见目的达到，便将万子贞交给成文彦，自己则领着齐念离开了司案司。
“蒋少将，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帮到你。”齐念这时已经止住了哭泣，但声音仍然带着一丝哭过之后的哭腔。
蒋筠尧垂眸看着她。
眼前少女分明比云儿还大上两个月，又是在父母膝下锦衣玉食长养起来的，个头却与云儿相差无几。
真是不知道平日里在府中吃没吃东西。
蒋筠尧微微拧眉，飞快掩去眼中那点子思索，清冷开口：“你无需对我抱歉，能来指认他，已经是比寻常女子多了十分勇气，倒比你爹好了不知多少倍。”
一想到齐方正昨夜的嘴脸，蒋筠尧多少有些看不起。
连自己女儿险些被玷污，也能忍气吞声！
谁知齐念闻言却难得顶起了嘴：“蒋少将，我爹也是为我好，若是女子的名声毁了，哪怕她并未真正受辱，可在别人眼中，也是失了贞的不洁女子，所以……”
话音未落，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冷的哼声：“你爹就是个老古板！家里遭了贼，不去怨那贼手脚不干净，还能去怨百姓家里为何放了银钱不成？！”
话糙理不糙。
齐念便也没了继续为齐方正辩解的理由，只好垂着头不说话，跟在蒋筠尧后头缓慢地走着。
“我送你回去。”
兴许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重了，蒋筠尧倒是难得低头，站在司案司的马车前，牵着缰绳。
齐念有些受宠若惊，脸色微红地上了马车。
直到一路将齐念送回了齐府，蒋筠尧这才驱车回了将军府。
……
齐家，齐方正正在闹着脾气。
他昨日已经下了禁足令，不准齐念出府，更不许她去司案司作证！
谁知道，这不孝女还是一大早就去了司案司。
简直是丢人现眼！
她究竟理不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齐夫人虽然也很不赞同齐念的做法，可也能理解，是以连忙劝慰着。
直到齐念回来。
齐方正刚要发怒，却瞧见了齐念红红的眼眶，顿时又气又心疼。
“是不是又受欺负了？”齐方正咬牙问道。
若真是万子贞欺负了她，他拼了这顶乌纱帽，也要将人处死！
齐念摇了摇头：“爹，表哥说他并没侮辱我，这案子就不成立。”
“放屁！他说不成立就不成立！”
齐方正闻言，气得几乎掀了桌子。念儿没受辱，就不予立案，这意思不就是念儿必须受欺负才能讨回公道么！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成文彦怎么说！”愤怒中，他到底还是找回了一丝理智。
成文彦是个中庸之人，却也十分公正。
想来，应当不会是个昏官。
“成大人也无可奈何，但是……”齐念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齐方正，“但是武安郎说，他会想办法。”
蒋筠尧？
齐方正闻言一愣。
猝然想起昨夜对蒋筠尧所说的话，顿时又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