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离得开吗?
周德东2024-09-26 15:476,334

  

  

  干戈伸手把刀子拔出来,在赵军的衣服上蹭了蹭,低声说:“你的骨头没它硬。”

  赵军的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他颤巍巍地举起了一只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就放下来,极其倦怠地合上了眼睛。

  干戈回头看了看,小让还坐在木桥上,他快步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又用刀子抵住了她的脖子:“他说的是真相?”

  小让看着干戈的眼睛,竟然意味深长地笑了:“是真相。你回去之后,赶紧把真正的复制人杀掉吧——哦,就是得了绝症的那个。”

  干戈久久地看着小让。

  小让在干戈怀里调整了一下表情,也静静地看着他。

  干戈的大脑迅速旋转着——

  如果,小题真的不是复制人,沈小题才是复制人,而小让打算控制沈小题除掉小题,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她说:赵军在撒谎!很显然,那就变成了欲盖弥彰。

  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她想达到目的,应该这么说:这就是真相——现在,她正是这么说的。

  可是,如果干戈看透了这一点,就会明白,这确实就是真相。

  小让应该能够料到,干戈会看透这一点,那她为什么偏偏要这么说呢?很可能她就是希望干戈回到营地之后,干掉沈小题。她为什么要干掉沈小题呢?只有一个可能,沈小题其实就是本体,干戈杀了沈小题,小题也会随之死掉……

  干戈如果聪明点,他不会这么干。

  如果他不这么干,就等于留下了沈小题。也许这才是小让想要的结果,因为沈小题真是个复制人,小让需要保护她,最后完成除掉小题的任务……

  这种对弈有点像石头剪刀布。

  甲问:你出什么?

  乙说:我出布。

  甲会想:他说他出布,是为了骗我出剪刀,然后他会出石头赢我。但大家都不是小孩,对方不可能这么幼稚,他会想到我会想到这一点,他会想到我会出布对付他,那么他应该出剪刀,我应该出石头。可是如果对方猜到了这一步,他就会真的出布……

  这种推理没完没了,太烧脑。

  干戈的脑袋开始疼了。

  最后,他什么都不再想了,用刀子抵着小让的脖子,低声地说:“送我离开。”

  小让点了点头,说:“好的。”

  干戈抱着小让,快步从地下古城穿过。干戈没戴面具,那些面具人愣愣地看着他和小让,慢慢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干戈抱着小让来到了电梯前。

  小让说:“你可以放了我了。”

  干戈说:“只有你跟着我,电梯才不会掉下去。”

  小让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走进电梯,果然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来到了地面上,干戈把小让放下来,她像个废物一样坐在了沙地上。

  小让说:“你把我放在这儿,我怎么回家?”

  干戈说:“他们来了。”

  小让回头看了看,从入口处钻出了七八个面具人,他们并没有走过来,而是把干戈的吉普车团团围住了。

  干戈也在小让旁边坐下来,卷了一支纸烟,开始抽。小让好奇地看着他的烟。

  干戈说话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让说:“我只能告诉你,其实我挺漂亮的,只是我不适应你们这个世界,全身出现萎缩,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干戈说:“你从哪儿来?”

  小让说:“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干戈说:“你不说,我会杀了你。”

  小让说:“你不敢。”

  干戈说:“为什么?”

  小让闭上了眼睛,眼皮开始抖动。干戈有点慌了,这时候一个面具人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咔哒咔哒”打了几下。

  小让睁开了眼睛,说:“你要是敢杀我,他们会烧了你的车,然后干掉你。”

  干戈说:“他们为什么会受你控制?”

  小让说:“复制机制会过滤掉本体的抵抗人格。”停了停,她补充道:“如果距离太远,我的控制就会变弱。最近,有个复制人就背叛我了,她在北京。”

  干戈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再问个问题吧,为什么我们一接近这个地带,就会看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比如,楼兰废墟会移动。比如,有个假入口,根本没有底。比如,我还看到了另一个我在开车……你会巫术?”

  小让说:“很多时候,你感觉一些事情很奇怪,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而是你眼睛的问题。”

  干戈说:“不懂。”

  小让说:“延伸城有着强大的磁场,它会扰乱你们的大脑,造成某种幻觉。”

  干戈摇了摇头说:“你太高深莫测了,你不但可以制造幻象,还可以钻进我的大脑。”

  小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说说。”那种笑让干戈不寒而栗。

  干戈说:“自从我来到罗布泊之后,三番五次地梦到一只乌龟和一只鹦鹉,它们不停地讲八卦什么的,给我洗脑……那都是你操控的吧?”

  小让依然微笑着:“你还会见到它们的。”

  干戈看了看小让的眼睛,说:“我最烦云山雾罩的人了。”然后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又说:“我要离开罗布泊了,你不怕我把延伸城的秘密捅出去?”

  小让的口气有点惨淡,说:“你们有个叫谷未素的人,已经到了南太平洋,我估计这个时候她正在接受采访。”

  干戈暗自一惊:看来,谷未素误打误撞,钻进了朴诗玄说过的那条通道,去了延伸岛!

  小让的眼里射出了凶光:“不过你们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这个区域没有GPS,没有方向,没有坐标,到目前为止,凡是闯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走出去过……你们现在应该还剩下三个人了,对吧?”

  干戈忽然想起了两个小题,马上担忧起来,他站起身,对小让说:“让你的人撤到入口附近,我离开。”

  小让说:“没问题。”

  接着,她朝那些面具人打了个手势,他们就慢慢走向了入口。干戈离开了小让,一步步走向了他的吉普车……

  那些面具人并没有冲过来。

  干戈上了车,回头看去,小让和那些面具人都不见了。他朝着延伸城方向凝视了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来罗布泊,也一定是最后一次来罗布泊,最后一次来延伸城。

  这时候是下午5点钟左右,天蓝云白,沙子黄得就像金子,漫天的金子。干戈把脑袋转回来,掏出手机,对着摄像头说道:“结束了。一个钟头之后,你们在帐篷外迎接王者归来。”

  然后,他就关掉了录像功能,发动着了车,朝着营地方向驶去。

  似乎是命中注定,这个团队的成员不可能如数离开罗布泊,有人死在了这里,有人自愿留了下来,有人下落不明……到头来,只剩下了他和两个小题。

  此时,他根本分不清哪个小题是本体,哪个小题是复制人了。

  如果沈小题是复制人,如果她听命于小让,杀死小题,本体死了,她也会死,等于同归于尽,她会那么干吗?

  干戈认为,她会。那个小让具有强大的控制力。

  干戈又想到,如果沈小题真的杀了小题,然后换上小题的衣服,坐在帐篷里等他,他会分辨出真假吗?

  没有答案。

  他的内心越来越急切,不知不觉加快了车速。吉普车像烈马一样在荒漠上尥起了蹶子。

  杀掉沈小题?

  干戈立即否定了这个计划。万一沈小题是本体,万一这一切都是小让的计中计,那么,小题也会死……

  他想通了,他绝不会杀死沈小题,他也不会公开这个真相。他会带着两个小题离开,回到正常世界,让科学家解决她们两个人的身份问题。只是,从今天起,他必须时刻提高警惕,防止她们自相残杀。

  走着走着,干戈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会儿回到营地,他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复制人?噢,两个小题会查看他的录像。可是,只要查看录像,她们就会听到赵军临死之前的爆料……

  干戈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立即停下车,掏出手机,用一款视频软件抹掉了刚才那段录像的声音。

  影像足以证明他没有被复制。

  没有声音,她们就不会知道赵军和小让说了什么。

  一个钟头之后,他终于接近了营地,心脏开始猛烈跳动。他紧紧盯着远处的帐篷,完全忽视了前面的道路,车轮先后撞上了几块大石头,差点灭火。

  终于,他看见了两个人影!

  两个小题站在帐篷外,正朝着他眺望。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把车开进营地,从车上跳下来。两个小题一个手握切肉刀,一个手握切菜刀,高度警惕地盯着他。

  干戈说:“你们营地断粮了?要拿我填肚子?”

  小题挥了挥厨用刀,喝道:“站住!”

  干戈就停住了。

  小题说:“把你的手机扔过来。”

  干戈说:“摔坏了怎么办?我递到你手上吧。”

  小题大声说:“不行,扔过来!”

  干戈说:“不要疑神疑鬼了!我是干戈,我把赵军给灭了!还有红酒吧,赶紧打开庆祝啊!”

  小题说:“我要看手机。”

  干戈就从外兜里掏出了手机,放在了沙地上。

  小题又晃了晃厨用刀,命令道:“后退!”

  干戈就后退了几步。

  小题慢慢走过来,拿起干戈的手机,退到沈小题的身边,开始查看视频。

  干戈站在远处,静静审视着沈小题,他想从沈小题的眼神里找到什么破绽,结果一无所获,沈小题看得极其认真。

  小题怀疑地问:“怎么没有声音?”

  干戈说:“手机出问题了,你们看画面就行了,看看我是怎么为民除害的。”

  两个小题就继续朝下看了。

  干戈不甘寂寞地说:“哎,视频太长了,拜托跳着看好不好?回头再慢慢欣赏。”

  小题看了他一眼,继续慢慢看。

  干戈说:“那个富三儿朗诵一首诗就过关了,只会卡我……”

  小题终于放下了厨用刀,把手机塞到沈小题手里,走过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干戈。

  干戈小声说:“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小题仰起头,疑惑地看了看干戈:“怎么了?”

  

  干戈和小题去了锋利帐篷里。

  沈小题的眼里闪过一丝警觉,她低下头,慢慢走进了性感帐篷。

  干戈和小题走进锋利帐篷之后,小题问:“怎么了?”

  干戈小声说:“我走了之后,沈小题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吧?”

  小题说:“没有啊,我俩一直坐在帐篷外说话,等你回来。”

  干戈突然说:“那两把刀谁拿着?”

  小题说:“她拿一把我拿一把。”

  说到这里,小题似乎猜到了什么:“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干戈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她在心里还是很排斥你,今天我不在,你俩第一次单独在一起,我怕她做出什么暴力举动。”

  小题说:“不会不会,我已经把她当姐妹啦。”

  干戈说:“她把你当姐妹吗?”

  小题说:“会的,慢慢来!”

  干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话。在离开罗布泊之前,你必须时刻小心。”

  

  

  三个人吃了晚饭,天尚未黑透,月亮已经升起来,在暗蓝色的天幕上挂着,又大又圆,似乎在给他们送行。

  干戈说:“我们连夜回北京。”

  小题说:“你不累吗?”

  干戈说:“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了。”

  是的,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了。他尚未确定沈小题的真实身份,在罗布泊多待一分钟,小题就多一分危险。

  小题兴奋起来:“好!你要是累了,我替换你!”

  沈小题态度消极,她说:“没有GPS,我们怎么走?”

  干戈说:“有北斗星啊,我们顺原路回去,去吐鲁番。找到楼兰工作站肯定就有信号了。”

  小题已经急不可耐地跳起来去收拾东西了。

  跟过去一样,他们掩埋了垃圾,然后开始拔帐篷。他们只收起了童真帐篷,装在了吉普车上。他们先后留下了性感帐篷和锋利帐篷,最后只带走了童真帐篷,有点像他们一路经历的故事。

  沈小题拿上了Cassie留下的一只米黄色挎包,带上了她的梳子、镜子和化妆品。这成了沈小题唯一的行囊。

  干戈趁两个小题不注意,偷偷把两把菜刀埋进了沙子里。然后,他又在锋利帐篷里留下了一些食物和水。万一徐则达和Cassie离开地下古城,找到这个营地,不至于没有给养。

  接着,三个人就上了车。两个小题都坐在了后座上。

  干戈把车发动着,朝着感觉中楼兰工作站的方向驶去。

  夏邦邦自杀了,赵军被杀了,钟离彩被害了,徐则达、谷未素、Cassie去地下古城圆梦了,朴诗玄从罗布泊的神秘通道回去了……

  只剩下了三个人。

  开出一段路,干戈听到小题低声说:“离开了应该高兴啊。”

  他回头看了看,沈小题望着车窗外,泪水流了满脸。干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哭什么?从这个细节看,她更像小题的本体——她在延伸城被囚禁了1800度天,五年的时光,不论是快乐的还是悲惨的,现在要结束了,任何人都不免会有些伤感……

  她这么一哭,反而让干戈有点踏实了。

  他说:“听点音乐吧。你们想听什么?”

  小题说:“绝对不要再放《踏着歌声来见你》了,也不要放《相见时难别亦难》。”

  干戈捣鼓了一下,音乐响起来。

  小题竖着耳朵等歌词,听着听着,她笑了。

  干戈放的是哚丫丫的《不要再见》——太阳西去,是时候说再见。不要再见 就此天各一边……

  沈小题终于不哭了。

  两个女孩坐在后座上,聊起来。

  小题说:“你就穿了一身衣服出来啊?”

  沈小题说:“能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小题说:“你先忍着点儿,等回到北京就好了,我有好多衣服,你都能穿的。对了,你腰围多少?”

  沈小题说:“好几年没量过了。”

  小题说:“我俩肯定是一样的,你都穿得上。哎,我还要送你一个包,棕色的,大牌子,可漂亮了!不过是仿的……你记着啊,下雨天你一定要把它抱在怀里,不要顶在头上!”

  干戈插嘴道:“为什么?”

  小题没理干戈,继续对沈小题说:“真包才会抱在怀里,假包肯定顶在头上!现在的女孩都贼着呢,不要被她们看穿了。”

  沈小题好像不想聊这些,她问:“我表弟怎么样?”

  小题愣了一下,低声说:“他出了车祸,失忆了,他没有考大学……”

  沈小题又问:“莉莉娅呢?”

  小题说:“他们分手了……”

  沈小题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小题又说:“莉莉娅考上了华南理工,不过我们联系很少。”

  沈小题突然问:“咱妈怎么疯的?”

  干戈注意到,她说的是“咱妈”。

  小题说:“咱爸……我爸回到北京之后,她应该是发现他不再是过去的他了,受了刺激……”

  沈小题说:“几年了?”

  小题说:“五年了。”

  沈小题叹了口气,好像在自言自语:“就是说,她和我一样,这五年一直被囚禁着……”

  小题有些抱歉地说:“我每个月都去看她,她挺好的。”

  沈小题的语调变得极其伤感:“有人给她做韭菜馅饼吗?我记得她最爱吃了。”

  小题说:“回去之后我们就给她做。”

  干戈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两个小题的对话。

  从沈小题的谈话中,干戈感觉她就是小题的本体。如果她真是个复制人,那她就太会表演了。

  停了停,沈小题突然问小题:“你怎么样?”

  小题说:“我?回到北京之后,就是上学上学上学,还是那群狐朋狗友……”

  沈小题说:“他们没发觉你不是我?”

  小题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你啊。”

  沈小题没接话,又问道:“你和干戈是怎么认识的?”

  小题说:“你还记得大壮吗?就是跟郝二混的那小子,他和干戈打过架,把干戈捅了,正好我路过,把他骂了一顿,然后给干戈叫了救护车。后来到了罗布泊,我才知道他爸也是当年那支科考队的……”

  干戈又扭头插嘴道:“大壮就是那个戴头盔的家伙?”

  小题说:“是啊。”

  干戈说:“下次遇见他我还得揍他一顿。”

  小题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青年,你不要没完没了啊。”

  干戈说:“我这人睚眦必报。”

  沈小题开始问干戈了:“干戈,你说你来罗布泊是找我爸报仇的,为什么?”

  干戈说:“不说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沈小题看向窗外,重复了一句:“一家人……”

  干戈说:“小题是我女朋友,你是我妹妹。”

  小题赶紧岔开了话题:“你在延伸城这些年怎么样?”

  沈小题看了看她:“你说呢?”

  小题就不再问了。

  

  干戈驾驶吉普车,一直开到午夜,并没看到那个楼兰工作站。

  他回头看了看,小题睡着了,沈小题依然看着漆黑的车窗外,没有一丝睡意。

  他把车停下来,摇下车窗,然后熄了火,竖起耳朵听起来。

  沈小题低声问:“你听什么?”

  干戈说:“听听有没有狗叫。”

  荒漠一片漆黑,吉普车就像一个高度近视眼,只能看到几十米远的地方,就算楼兰工作站就在附近,干戈也可能和它错过。但是,楼兰工作站有几条很凶的狗,它们的耳朵比人类灵敏16倍,如果听见了引擎声,一定会狂叫。

  荒漠一片死寂,只有风声。

  干戈打着了火,把车窗摇上,继续朝前开了。他说:“沈小题,你也睡一会儿吧。”

  沈小题很不满地说:“不要叫我沈小题!”

  干戈说:“怎么了?”

  沈小题说:“从小到大,大家都叫我小题小题小题,包括老师。加个姓我听着别扭!”

  干戈说:“好吧……”

  停了一会儿,沈小题又说话了,语气平和了很多,她压低声音问:“哎,你真的要带她去凯里?”

  干戈说:“你想说什么?”

  沈小题说:“我初中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地方,一直梦想着,某一天有个男人带着我去看看……”

  干戈说:“我还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沈小题低低地说:“凯里是我的。”

  干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小题看了看小题,小题的脑袋歪着,嘴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口水。沈小题继续说:“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吗?”

  干戈说:“当然知道,你们是一个人。”

  沈小题说:“你不知道!过去的五年,她是我的仇人,现在……她是我的情敌!”

  干戈突然瞪大了眼睛——车灯照出去,荒漠上出现了一个孤独的帐篷,上画着一把刀……那是锋利帐篷,那是他们昨天晚上的营地!他们开了半宿,又绕回来了!

  

  

  

  

继续阅读:第18节:沈小题就是个复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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