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地下古城的决斗
周德东2024-09-26 15:479,220

  复制的夏邦邦注视着干戈和小题,眼神变得越来越冷酷。他举起刀子,慢慢走进了帐篷。

  就在他一步步走向干戈的时候,突然趔趄了一下,接着一个膝盖就跪在了地上,他一只手拄着地,支撑住身体,想再次站起来,却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能量,另一个膝盖也跪在了地上。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大脑迅速晕眩,连刀子都握不住了,掉在了地上,他双手拄着地,像个漏气的塑料人,软软地趴下来,他最后的知觉是沙粒硌着他的脸,很痛。痛感迅速消失,他的整个身体开始麻木……

  复制的夏邦邦死在了干戈和小题的梦境之外。

  

  干戈和小题竟然毫无察觉。

  早晨,小题先醒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使劲推干戈:“青年,快起来,今天我们要回家了!”

  干戈翻了个身:“滚……”

  这时候,小题才看到帐篷里的夏邦邦,他趴在沙土上,姿势非常古怪,小题一下就瞪圆了眼睛: “干戈!快醒醒!夏邦邦!”

  干戈睁开了眼睛:“谁?”

  小题指着沙土上的夏邦邦,再也说不出话来。

  干戈也看到了旁边的尸体,他一下坐了起来:“靠!这谁啊?难道是来听房的?”

  小题惊惶地说:“嘘!”

  干戈轻推了推尸体:“哎,醒醒!”

  尸体已经硬了。

  干戈看了看帐篷的门,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刀子,突然缩回手来。

  小题惊恐地问:“他……怎么了?”

  干戈麻利地从睡袋里爬出来,首先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子,抓在手上,走到帐篷门口朝外看了看,这才对小题说:“你出来!”

  小题没敢多问,赶紧爬出睡袋,跑出了帐篷。

  干戈慢慢走到夏邦邦跟前,使劲把他翻过来。夏邦邦的脸终于朝上了,干戈后退一步,紧紧盯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眼微睁,干戈看见他的瞳孔上竟然沾着一些沙土……

  干戈呆住了。

  小题站在帐篷门口,低声问:“他还活着吗……”

  干戈半天才说话:“死了。”

  小题一下就叫起来:“死了?”

  沈小题也起来了,她可能感觉到了干戈和小题的帐篷出了什么状况,走过来。站在小题旁边,静静地看,并不说话。

  干戈回头看了看小题,问:“这把刀子是你给他的?”

  小题说:“是啊,昨天晚上他不是站岗吗,他问我要的……”

  干戈沉默着,突然说:“他是来杀我们的。”

  小题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干戈凑近了夏邦邦的身体,从头顶查看到脚底,没发现任何伤口。

  他慢慢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小题说:“到底怎么了!”

  干戈说:“他是复制的。”

  小题说:“你怎么知道!”

  干戈说:“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小题说:“是不是心脏病突发啊?”

  干戈看了看小题:“如果你不救沈小题,她会怎么样?”

  小题的眼珠转了转,好像一下就明白了。

  干戈说:“他撬开了我们的门帘,钻进来,想杀了我们……就他妈差一步!”

  小题想了一下,突然说:“你是说,夏邦邦……死了?”

  干戈看着地下古城的方向,低低地说:“既然延伸城派这个复制人来杀我们,他们绝不会杀了本体。那个富三儿肯定知道他被复制了,也肯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把自己整死了。”

  小题摇晃了一下,干戈赶紧扶住了她。

  干戈说:“他是为了救我们仨。”

  沈小题把脸转向另一边,眼睛慢慢湿了。

  静默了片刻,干戈有些凄凉地笑了笑:“那小子竟然怕狗!”

  

  

  

  三个人没有吃早饭。

  干戈拎着工兵铲,来到远离营地的地方,开始挖坑。这里地质坚硬,他挖了一个钟头才挖出了一个像样的墓坑。

  接着,他把复制的夏邦邦扛过来,放进去,让他的脸朝下趴着,开始埋土。荒漠上凸起了一个很简陋的土包。

  两个小题站在帐篷外,干戈拎着工兵铲回到营地的时候,看见她们的手牵在了一起。

  干戈走到她们跟前,说:“上车吧。”

  沈小题问:“我们要走了?”

  干戈说:“去昨天的营地,看看有没有人回来。”

  三个人上了悍马车,直奔昨天的营地方向驶去。

  两个小题坐在后座上,她们都看着窗外,不说话。

  走出了一段路,干戈听见后座上有人在哭。他回头看了看,是小题,她趴在前座靠背上,尽量压制着哭声,身体在微微颤抖。

  干戈说:“放开哭吧。”

  小题就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沈小题抱着她的肩,不停给她递纸巾。

  悍马车接近了昨天的营地,干戈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吉普车!有个人影在营地晃动着,朝悍马车望过来。

  这时候,小题已经不哭了,她问:“那是朴诗玄?”

  干戈说:“瞧那背驼得都看不见脑袋,不是他还能是谁。”

  朴诗玄果然回来了。

  干戈停下车,他快步跑过来,哇啦哇啦说着韩语。

  三个人下了车,干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然后问小题:“他说什么?”

  小题说:“他说他没找到那三个队友。”

  干戈说:“那他怎么激动干什么!”

  小题说:“他找到了他来的那条通道,他是来告别的……”

  干戈说:“嗯,回去吧,省机票了。”

  小题给朴诗玄翻译了。

  朴诗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唯一的一张法老面具递给了干戈,眼睛竟然湿了。

  干戈没有接那张面具,他问小题:“他没有面具怎么回去?”

  小题和朴诗玄交流了一番,然后对干戈说:“他又偷了一张面具,在他的背包里。”

  干戈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收拾好了背包,背在了背上。

  干戈把面具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接着,他对小题说:“路太远了,让他把车开走吧。”

  小题说:“哪辆车?”

  干戈把悍马的车钥匙递给了朴诗玄,说:“悍马啊。”

  小题说:“为什么?”

  干戈说:“那是富三儿的遗物,应该留在罗布泊。”

  小题有些迟疑。

  干戈说:“翻译啊!”

  小题就翻译给了朴诗玄。她告诉朴诗玄,夏邦邦已经死了。

  朴诗玄沉吟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接过了车钥匙。

  干戈说:“你把这辆车停在延伸城的地面上就行了。富三儿死在了地下,这辆车就当是他的墓碑吧。”

  小题翻译给了朴诗玄,朴诗玄连连点头,表示他懂了。

  干戈一个人走到悍马前,掏出刀子,在昂贵的车漆上刻了一个点儿,他想写——富三儿之墓,觉得不妥,又改了主意,刻下了六个歪歪扭扭的字——夏邦邦葬于此。只是,夏字上面多了一个点儿。

  他刻完了字,走回来,说:“开走吧!”

  朴诗玄抱了抱小题,又抱了抱沈小题,最后,他伸出手来,和干戈紧紧握了握,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了句:“保重!”

  干戈说:“你也保重。”

  朴诗玄转身就上了悍马,打着火,摇下车窗,朝大家挥了挥手,调头开走了。他开出了很远,连续按了几声喇叭,他依然在告别。

  三个人静静地眺望着悍马,它越来越小,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凄凉。

  干戈问小题:“他叫什么?”

  小题说:“谁?”

  干戈说:“这个金秀贤。”

  小题说:“他叫——朴,诗,玄!”

  干戈重复了一句:“朴诗玄……”

  

  

  悍马终于不见了踪影。

  小题悲伤地说:“我们也走吧。”

  干戈依然看着地下古城的方向,说:“还有最后一件事。”他的语调中透着一股寒气。

  小题说:“什么事?”

  干戈说:“那个保镖必须死。”

  小题立刻说:“青年,你又不靠谱了!”

  干戈看了看小题,说:“夏邦邦不能就这么死了。”

  小题说:“你一个人想把那些面具人都消灭了?”

  干戈说:“我只想杀那个保镖。那些面具人和我们不是同类,我把他们看成是一群野兽,他们只是在保护他们的领地而已。但这个保镖不一样,这傻X是人,是叛徒,他出卖了我们这个团队,他害死了富三儿,他害死了大明星,他还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我早说过,离开罗布泊之前,我和他一定要做个了结!”

  小题说:“他是武术冠军!你逞什么能!”

  干戈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第一的能打过第二第三第四的,但是他不一定能打过比赛现场那个扫地的大妈。”

  小题话都不接,只是冷眼看着他。

  干戈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妈不懂规则。”

  小题说:“你想去送死我也没办法。”

  沈小题说:“干戈,你听小题的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干戈说:“我最烦这句话了,那是窝囊废的精神胜利法!10年不晚?我他妈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那么长!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你还不知道,我来罗布泊就是找你老爸报仇的。”

  沈小题说:“我爸怎么你了?”

  干戈说:“算了算了,不提了。”

  小题说:“你挂了,我俩怎么出去?”

  干戈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有计划。”

  小题说:“你有什么计划?说说,我们要评估一下。”

  干戈说:“那个金秀贤戴着这张面具,在地下一直转悠到今天,说明这张面具是安全的,对吧?我戴着它溜进去,找到那个叛徒的住处,趁他睡着了下手。如果没机会,我会悄悄撤回来。”

  小题说:“你什么时候去?”

  干戈说:“君子报仇,必须立刻。”

  小题说:“那天黑之前你一定要回来。”

  干戈说:“我一定。我离开之后,就剩下你俩相依为命了,小心点儿。”

  小题突然想起了什么:“要是你被复制了呢?你回来的时候,我们怎么确定是不是你!”

  干戈说:“我们定个暗号啊。”

  小题说:“有毛用!你被复制之后,他会带着你的记忆!”

  干戈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为难了。

  沈小题说:“什么东西都可以复制,只有一样不能——时间。”

  干戈看了看她:“我没懂。”

  沈小题说:“我们定个时间,比如下午3:14你进入地下古城,在这个时间,你打开手机录像,直到你出来,返回营地。我们见到你,会查看你的手机,你要保证录像不间断。”

  干戈说:“有点烧脑,我想想……如果我被复制了,手机会录下来……如果我被复制了,另一个我也会知道这个约定,他会篡改录像……但是他修改不了时间……如果他拒绝提供手机,你们就会知道他是复制的……好!”

  沈小题说:“那我们说定了,你3:14进入地下古城?”

  干戈说:“3:14。”

  沈小题说:“你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如果过了明天3:14,我们就没办法确定录像的真假了。”

  干戈说:“如果他们复制了我,你们认为我会让我那个复制人活着来到你们身边吗?”

  小题严厉地说:“干戈!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胡来啊!”

  干戈坏坏地笑了:“遵命。”

  

  朴诗玄在楼兰遗址附近顺利地找到了延伸城的那个入口。

  他把车停下来,锁好车门,把钥匙埋进了沙子里。然后,他朝着入口走出了一段路,又停下来,回到车前,把四个轮子的气放光了。当他站起身的时候,发现他的背后站着两个面具人,他们低低地说道:“机机复机机,双鱼当户织!”

  

  昨天这个营地已经不安全。

  干戈开着吉普车带着两个小题返回到新营地,这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两个小题开始做午餐,她们竟然做出了拉条子拌面。

  吃饭的时候,小题说:“干戈,这是长寿面,你不能死。”

  干戈说:“我尽力。”

  他把手机充满了电量。吃完午饭,他专门换了一件灰色衬衫,衬衫左胸有个外兜,刚好插入一个手机。他在外兜上剪了一个小洞,露出手机的摄像头。

  接着,他把那把切肉刀和那把切菜刀分别递给了两个小题,问:“你们怕吗?”

  沈小题说:“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护她。”

  小题看了看沈小题,眼睛有点湿。

  干戈带上那张法老面具,带着两把刀子,钻进吉普车,把车发动着了。

  小题跑过来,站在车前,突然之间就泪眼婆娑了,她说:“干戈,那个地方叫什么?”

  干戈说:“延伸城。”

  小题说:“你答应要带我去的那个地方!”

  干戈说:“哦,叫……凯里。”

  小题哭着点了点头:“记住啊。”

  干戈朝她笑了笑,把车开动了。

  小题追着他跑出了几步,喊道:“它叫凯里!——”

  干戈一踩油门,吉普车已经窜出去了。

  

  

  干戈驾车来到楼兰遗址附近,发现四周的地貌又变得陌生了。

  远方,出现了一辆车的影子,它在缓缓移动。

  干戈怀疑那是徐则达的越野车,或者夏邦邦的悍马,他朝它冲了过去。

  那辆车也朝他开过来。

  两辆车相距大概1公里的时候,干戈突然把车停了下来,那辆车也停了下来。干戈从后座上抓起望远镜,举起来望去。他驾驶的吉普车是黑色的,那辆车也是黑色的!当干戈看清车牌的时候,大吃一惊——跟他的车牌一模一样!

  他把望远镜朝上移了移,想看清驾车的人,他发现,那辆车里的人也举着一副望远镜,正静静地朝他望过来!

  他打了个冷战,猛然意识到——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他一下蒙了,第一个反应是——我什么时候被复制了?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这是幻术!

  快到3:14了,他必须摆脱这个幻象的困扰!

  他调转车头,朝相反方向开去了。开出一段路,他朝后看了看,那辆古怪的吉普车已经不见了。

  转着转着,干戈在一个沙坡旁发现了徐则达的越野车,已经蒙上了一层沙土。干戈把车开到它旁边,朝里看了看,空无一人。

  他绕过这辆越野车,继续朝前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入口。

  在入口附近,他还看到了夏邦邦的悍马,朴诗玄把它停在了离入口大概二三百米的地方。干戈发现朴诗玄把四个轮胎的气都放光了,它失去了四条腿,不会再移动,真的成了一座墓碑。

  干戈把吉普车停在悍马旁边,下了车,慢慢来到了入口前。四周空无一人,没有面具人出现。

  这时候还不到3:14,那个石头大门尚未出现。干戈已经急不可耐地戴上了面具,快步走下去了。

  电梯没有任何机关。

  干戈知道,他们正等着自己前来。

  双方意愿一致。

  他乘坐电梯,一直来到了地下,这才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了录制功能,对着摄像头说:“冒险之旅开始了。”

  然后,他把手机小心地装进了外兜,走了出去。

  地下古城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那些面具人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他们停在不同的地方,全部用双手捂着脑门,似乎在做什么祈祷。噢,3:14了,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小仪式”了。

  干戈不敢移动了,他也举起双手捂住了脑门。

  就这样过了大概10分钟,他听见旁边的面具人开始说话,开始走动,开始各忙各的,这才放下双手,慢慢朝前走。

  所有面具人都恢复了常态,无所事事,走来走去。

  他们都戴着面具,挡住了面孔。应该说,地下古城只有很多眼睛在走来走去。

  干戈知道自己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低下头,避免和每双眼睛发生交叉和碰撞。

  他在找小让,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实际上,他的计划并不像他对两个小题说的那样,他的真实想法非常疯狂,他不敢告诉两个小题,否则她们一定会阻止他。

  他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回想第一次见到那个侏儒的情景——

  干戈问她:“你挖土做什么?”

  小让说:“世界太小了,我想让它变得大一些。”

  单纯的干戈当时竟然鼻子一酸。离开的时候,干戈还对她说:“……其实,这个世界并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它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很多很多……”

  转着转着,他离开了主要街道,来到了郊区。

  在一个僻静处,他看到了一个类似于日杂店的小铺子,一个面具人正在给一株仙人球浇水,货架上有绳子。

  干戈四下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经过,他就走进去了。

  那个面具人放下喷壶,说:“很高兴为你服务。”

  干戈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你高兴得太早了。”然后就把刀子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面具人就像被定了身,一动不敢动了。

  干戈推着他,走到了货架后面,低声说:“小让在哪儿?”

  面具人说:“不知道……”

  干戈说:“我数三个数。不过,我一般说话不算数,经常数到2就动手——1!”

  面具人说:“她在面具屋!”

  干戈说:“面具屋?”

  面具人说:“她应该在面具屋。她去核对丢了哪些面具……”

  干戈说:“怎么走?”

  面具人说:“出门朝左拐,大概200米……”

  干戈随手抓过一根荨麻绳子,把这个面具人绑起来,固定在了货架上,然后用毛巾塞住了他的嘴。这个面具人很乖,不乱叫,不挣扎,只是很感激地朝干戈点着头。

  干戈快步走出小铺子,出门朝左拐,走出大概200米,果然看到了一个屋子,墙上挂着形形色色的面具,小让一个人坐在地上,含着一根手指,查看着那些面具,就像幼儿园的小孩被什么算术题难住了。

  她依然戴着那顶怪兮兮的搭耳帽,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西域胡服。干戈站在门口,看着她萎缩的身体,感觉就像一只风干了很多年的土豆,干戈忽然想到——她会不会是古楼兰的一个小女孩,不幸死于战乱,小小的尸体在地下存放了一千多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唤醒,从沙子下爬了出来……

  干戈走了进去,小让并没有警觉。

  干戈走到她旁边,突然把她抱了起来。这就是干戈的计划。

  小让看了看他,问:“你是谁?”

  干戈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掏出了刀子,藏在了一大一小两个身体之间,刀尖抵住了小让的脖子。他说:“你算不出丢了哪些面具是吗?我告诉你吧——就丢了我脸上的这张。”

  小让感觉到了那把刀子,她很冷静:“你弄疼我了。”

  干戈说:“我们谈个交易。”

  小让说:“什么交易?”

  干戈说:“我们团队那个保镖现在是你的手下,对吗?”

  小让说:“保镖?”

  干戈说:“他叫赵军。”

  小让说:“嗯,怎么了?”

  干戈说:“他被我判了死刑,我是来杀他的。”

  这时候,有个面具人走进来,看姿态是个女孩,她看了看干戈,然后对小让说:“我的面具太旧了,换一张。”

  小让说:“第二排第四张最漂亮。”

  面具女孩说:“谢谢,我再看看。”

  干戈抱着小让走出了面具屋。那个面具女孩有点怀疑了,在后面看着他们。

  离开面具屋之后,小让说:“没问题,我愿意把他引渡给你们。”

  干戈说:“不需要。现在团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小让说:“那两个……小题呢?”

  干戈说:“她们已经离开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处死他。”

  小让说:“你想怎么样?”

  干戈说:“你帮我杀了他,然后我放了你。”

  小让说:“这样吧,你放了我,我杀了他。小孩儿从来不撒谎的。”

  干戈摇了摇头:“你错了,小孩儿最喜欢撒谎了。你杀掉他之前,我不可能放了你。”

  小让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需要个东西,在我的口袋里……”

  干戈摸了摸小让的口袋,掏出了一个哨子。

  小让接过哨子,放在了嘴里。

  干戈再次把刀子顶在了小让的脖子上,威胁道:“只要你敢胡来……你懂的。”

  小让点点头,吹响了哨子,哨声忽长忽短,不知道什么含义。

  很快就有三个面具人跑过来,手里都拎着砍刀,他们跑到小让跟前,齐刷刷地停下来。

  小让说:“赵军在哪儿?”

  其中一个面具人低声说:“他在佛塔下巡逻。”

  小让说:“你们跟我来。”接着她对干戈说:“朝前走。”

  干戈就抱着小让朝前走了。三个面具人紧紧跟在后面。

  走出不远,他们就来到了那条河边,走上木桥,果然看见有个人戴着黑色面具在佛塔下走来走去,步态悠闲,看衣服正是赵军。

  干戈站在木桥上,居高临下,他摘下了面具,很亲切地叫了声:“赵军哥哥。”

  赵军看见干戈,愣住了。

  干戈说:“赵军哥哥,我是来给夏邦邦报仇的。”

  赵军看了看小让,又看了看对面的三个面具人,立即明白了——干戈劫持了小让。

  他试探地说:“小让,你希望……我怎么做?”

  干戈用刀子顶了顶小让。

  小让说:“自己杀死自己。”

  赵军说:“小让,我了解他,他是个亡命徒,你千万不要听他摆布,他杀了我,接下来就会杀了你!”

  小让说:“可是,我没什么选择呀。”

  三个面具人就朝赵军逼近了。

  赵军后退了几步。

  又有几个面具人走过来,他们感觉到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站在不远的地方,紧张地观看。看来他们并非武装人员。

  干戈对他们喊道:“要打仗了,非战斗人员请自动离开!”

  几个看热闹的面具人果然四散跑开了。

  赵军突然摘下面具,丢在了地上,喊了声:“慢!”

  干戈说:“你还想说什么?”

  赵军说:“干戈,现在除了你和我,他们都戴着面具,包括你怀里的这个侏儒!我们才是队友,朋友,战友!既然你控制了局面,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从今以后,我给你当跟班,好不好?”

  干戈说:“我就想给夏邦邦报仇。”

  赵军竟然有些委屈:“我们第一次来地下古城的时候,我就被他们抓住了,之后我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啊!”

  干戈说:“赵军哥哥,不要再演戏了,你必须死,你到了另一个世界,继续给夏邦邦当跟班吧!”

  赵军又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干戈说:“你说。”

  赵军说:“小题并不是复制人!”

  听了这话,干戈如同五雷轰顶!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这个反转太巨大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干戈一下就相信了赵军的话。是啊,他深爱的小题,那么单纯,那么明朗,那么淘气,怎么可能是个复制人!

  赵军继续说:“你救走的那个沈小题,她才是复制人!干戈,你懂了吗?所有复制出来的人都受这个侏儒的控制,都是她的木偶,她为什么偏偏控制不了小题?”

  干戈如梦方醒,他低低地说:“你继续说!”

  赵军说:“当年,沈向文复制了小题之后,他搞错了,带走了小题的本体!”

  干戈有些困惑:“怎么会搞错?”

  赵军说:“当时沈向文还带来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是小题的表弟,他看到表姐被复制,吓得转身就跑,沈向文去追他,没追上。他回到两个小题面前的时候,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干戈还是很困惑:“既然小题不是复制人,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军急切地说:“一个人被复制的时候,会陷入幻觉状态,就像经历一场噩梦,醒过来之后,看到旁边躺着另一个完全相同的自己……你想想,换了你会怎么样?不疯掉就不错了!然后,一个最亲的人告诉你,你是个复制人,你的记忆其实是另一个本体的记忆……你还会坚信你是原来的自己吗!”

  干戈无话可说了。

  赵军接着说:“这次,小题回到罗布泊来捐献骨髓,这个侏儒越来越感到她跟咱们团队同心同德,尤其她把你救走之后,这个侏儒发现,她根本控制不了小题,这才确定,小题根本不是复制人,管制区的沈小题才是复制人!”

  干戈忽然想起来,那次他和夏邦邦来营救沈小题,当时根本无人看守!

  赵军又说:“这个侏儒决定除掉小题,可是她已经回到了团队。后来,你又从地下把沈小题救出去了,这个侏儒打算将计就计……”

  小让突然尖叫起来:“住口!”

  干戈立即用刀子顶了顶小让的脖子,她就不说话了。

  赵军继续说道:“沈小题被这个侏儒控制着,她会杀死小题!”

  小让变得十分愤怒,她紧闭双眼,眼皮急躁地跳动着,似乎正在调动大脑里的某种力量。果然,那三个面具人冲向了赵军。

  干戈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一个面具人已经举起砍刀朝赵军砍去,赵军并没有移动双脚,他只是身子一闪就躲过了砍刀,然后一拳打在了这个面具人的喉咙上,对方“呃”了一声,连续后退几步,“扑通”一声巨响,摔进了河里。

  又一个面具人冲向了赵军,赵军转身跑开,跑出几步突然停下来,一个扫堂腿,对方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砍刀也脱手了。赵军迅速拾起了砍刀。

  最后一个面具人有些迟疑,赵军迎着他,突然冲向旁边的佛塔,借助惯性在佛塔上跑了几步,那个面具人还在愣怔着,赵军已经神奇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一刀砍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惨叫一声,先是跪在了地上,然后又趴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第一个面具人正在朝岸上攀爬。

  赵军走过去,低头看着他。落水的面具人也抬头看着赵军。赵军突然一刀砍下去,那个人的手就断了,他惨叫一声,重新落进了河里。

  第二个面具人挣扎着爬起来,他看着赵军,不敢进攻了。

  赵军拎着滴血的砍刀,看了看干戈,呼吸平稳地说:“我说过我曾经一对三,那虽然是撒谎,但不是吹牛。”

  干戈和小让都惊呆了。

  赵军慢慢朝木桥上走过来,他换了一副嘴脸,淡淡地说:“从小到大,除了我是我自己的亲人,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现在,轮到你们了。”

  干戈放下了小让。小让果然是个“盆栽”,她软踏踏地坐在木桥上,惊恐地看着赵军,就像一只待宰的羊羔。

  干戈说:“武林高手,首先我要谢谢你告诉了我真相……”

  赵军拎着砍刀越来越近了,他冷笑了一声,说:“你都要死了,真相还有意义吗?”

  干戈说:“虽然我没什么意义……”

  又是这个老套路。

  他刚刚说完“套路”两个字,突然扬起右手,把刀子甩向了赵军,赵军一闪身,刀子就从他耳旁飞了过去。他遗憾地摇了摇头,笑了。

  他没想到,干戈刚刚甩出这把刀子,几乎是同时举起了左手,又甩出了一把刀子——这是干戈最后一把刀子了。赵军显然没有心理防备,这把刀子愤怒地旋转着,准确地刺进了赵军的心脏部位,甚至能听见刀子穿过胸骨的声音。

  赵军都没有来得及收回脸上鄙夷的笑容,他趔趄了一下停下来,笑着低头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干戈的眼睛,朝前踉跄了两步,砍刀就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接着,他就摔倒了。

  干戈死死盯着他,等了几秒钟,确定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才慢慢走过去。

  赵军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胸口在汩汩流血。那血就像一条条红色的毒蛇,慢慢朝四处爬去。

  

  

  

  

继续阅读:第17节:离得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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