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叔回到了北京。
他没有告诉薇拉他回来了,他住在了工作室。第二天他要去堵堵那个跟薇拉很像的女孩。
骚叔是个懒人,对他来说,起早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小时候,他答应一个发小早上一起去跑步,怕对方叫不醒他,他把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自己的脚脖子上,把绳子另一端留在了窗外,结果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看看脚上的绳子,已经被拽断了。
睡前,骚叔把闹钟调到了早上7点,而且设置了三次叫醒。他怕错过。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个闹钟,它是看不见的,骚叔太小瞧这个潜在生物钟的能量了。第二天早上,他一个激灵醒过来,看看外面,天刚蒙蒙亮,他抓起手机看了看,发现离第一次闹钟叫醒还有4分钟。
他竟然自己醒了。
他懂了——越重视一件事,心里的那个闹钟越灵敏。
他为什么重视这件事呢?因为他重视薇拉。他为什么重视薇拉呢?因为他重视小题。
归根结底,还是小题。
骚叔爬起来,穿好衣服,匆匆洗漱,然后离开家,来到了滨河中路上,装成晨跑的样子。
他戴上了口罩。
他知道,有个女中学生经常在这里晨跑,正是她告诉小胡,她在滨河中路遇到了薇拉。骚叔担心撞上这个女中学生,既然她是骚叔的读者,肯定能认出他来。
北京经常被雾霾笼罩,很多人都戴口罩。
太早了,滨河中路上没几个人,都是老年人,有人在吊嗓子,有人在抻筋,有人在哆嗦,不知道那是什么锻炼方法。
骚叔慢腾腾地跑着,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寻找一个跑步的“外国女孩”。
一直没见到。
半个钟头之后,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跑步的女孩,她是从骚叔背后跑过来的,她接近骚叔之后,骚叔稍微回头看了一下,是个汉族女孩,她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马尾巴辫,跑得像模像样。看年纪,应该是个中学生……
骚叔赶紧低下了头。
这个女孩跑过去之后,骚叔看了看自己,竟然穿着一双皮鞋!
那个女中学生跑得很快,越来越远,终于不见了。
再朝前就离开城区了。
骚叔也跑不动了,反身朝回走。
路过一个戴线帽的大爷,他在遛鸟,骚叔凑上去搭话:“嚯,这鸟真漂亮!是百灵吗?”
大爷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鹦鹉!”
鹦鹉竟然也说话了,腔调竟然也很鄙夷:“这是鹦鹉!”
骚叔赶紧说:“我外行了……大爷,你天天早上遛鸟吗?”
大爷说:“专业叫见青,懂不!”
骚叔说:“见青,这个叫法不但专业,而且美!……大爷,你见没见过一个跑步的外国女孩?”
大爷马上变得警惕起来,骚叔仿佛看到他的胳膊上出现了红袖标,他打量了骚叔一下,开始发问了:“年轻人,这大清早是什么时间?”
骚叔真的后悔了,不该向他打听人!正义的北京大爷话多啊,现在他还要回答问题!
骚叔看着大爷,干巴巴地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爷说:“你看看大家都在干吗?带鸟见青,跑步练功——清早属于热爱生活的人,懂不!你想泡妞呢应该到夜总会去,你把时间段搞错了!”
骚叔被噎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想辩解,赶紧灰溜溜地走开了。
他走开之后,还听见那个大爷在嘟囔:“还戴着个口罩,一看就不是出来锻炼的……”
他一直在留意那个大爷在嘟囔什么,没注意到那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女中学生迎面跑了过来。骚叔愣住了。她跑到骚叔跟前,目光从骚叔的脸上飘过去,不过马上又飘回来,认真地看了看骚叔的眼睛。
骚叔赶紧避开她的目光,端起双臂跑起来。
跑出很远,他回头,那个女孩已经不跑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他基本肯定了,她就是那个报信的读者。世界都那么小,北京就更小了,通州就更更小了,滨河中路就更更更小了。
骚叔躲过了一个粉丝,也增强了信心——他一定能在这条路上,遇见那个跟薇拉很像的女孩!
太阳越来越高,那个“外国女孩”一直没出现,骚叔回工作室了。
小胡来上班的时候,看到了骚叔,骚叔正在抠那块红砖。
小胡很惊讶:“叔,你从威海回来了?噢,不,你去上海了……我和你一起撒谎,自己都搞混了。”
骚叔说:“这孩子真敬业,老板不在也来这么早。”
小胡停好自行车,说:“你不在我就是老板。那个阿甘有消息吗?”
骚叔说:“他跟我到上海了。”
小胡的嘴张成了“O”形:“怎么可能!”
骚叔说:“别看他失忆了,他大脑中有根弦比正常人都发达。既然他跟踪我都跟踪到了上海,肯定也能找到这个工作室,你要小心点儿。叔对付女人行,对付男人不行。”
小胡说:“他敢来我和他拼了!”
骚叔说:“不用激动,这件事要了结了。”
小胡满脸不信任:“你把人家的梦中情人搞上了床,怎么了结?”
骚叔说:“我会送给他另一个薇拉。”
又一天早上,骚叔再次来到滨河中路。
他有使命,他必须搞清楚,两个如此相像的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刚亮,他就钻进了滨河中路旁边的树林里,假装抻筋,其实他的双眼一直严密地关注着马路上。他不想再碰上那个女中学生了。
这天早上,那个女中学生一直没出现。
不过,他看见小胡了,小胡跑过去之后,再没返回来。
有个人拎着鸟笼子从他旁边走了过去,正是那个遛鸟的大爷。骚叔想避开他已经来不及了,他围着骚叔看了半天,然后把鸟笼子挂在旁边的一棵树杈上,开始跟鸟说话。满树林的鸟叫得乱了套。
骚叔低下头,要走开,这时候他突然看见有个女孩跑过来,她穿着一身紫色运动服,戴着黑色棒球帽,留着马尾辫。
骚叔怔了几秒钟。
那不是薇拉吗!
骚叔迟疑了一下,赶紧跑上了滨河中路。
马尾辫女孩迎面跑过来,她看了骚叔一眼,目光飘过去,继续朝前跑,好像不认识骚叔一样。
她跑到骚叔跟前的时候,骚叔喊了声:“薇拉?”
马尾辫女孩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骚叔,用流利的汉语问:“你叫我?”
骚叔说:“你……怎么在这儿?”
马尾辫女孩四下看了看,然后说:“你认错人了吧!”
骚叔就像在做梦:“我是骚叔!你是不是薇拉?”
马尾辫女孩说:“我不叫薇拉。”
骚叔立即问:“那你叫什么?”
马尾辫女孩打量了一下骚叔:“我为什么告诉你?”
骚叔愣住了,他反复端详这个女孩——眉毛又长又弯,欧式眼窝,鼻梁高挺,圆润的脸蛋,性感的大嘴巴,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她多像薇拉啊!
但是,从她的表情看,她确实不认识骚叔。骚叔张大嘴巴看着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第一次在女孩面前变得如此傻呆呆。
过了会儿,他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你不认识我?”
马尾辫女孩没有说话,很警惕地跑开了。
骚叔喊道:“美女,你等等!……”
马尾辫女孩没有回头,跑得更快了。
骚叔看着她的背影,彻底糊涂了。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孩并不是薇拉,可是她和她长得完全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把她当成薇拉——就是这个曲线完美的身体,近来一直依偎在他的怀中,和他度过了一个个良宵。可是她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个大爷又拎着鸟笼子走过来,低低地说:“年轻人,我早就给你提过醒儿,泡妞去夜总会!赶紧回家吧,把鼻子上的灰好好擦擦。”
骚叔没理他,继续观望马尾辫女孩的背影。
突然响起一个古怪的声音:“老K,你这是对牛弹琴!”
骚叔愣了一下,原地转了一圈,旁边没人啊!最后,他盯住了那个鸟笼子,鸟笼子蒙着布,声音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
骚叔盯住了大爷:“你的鹦鹉在说话?”
大爷有些慌乱:“鹦鹉说话不是很正常吗!”说完,他赶紧离开了。
骚叔继续看那个马尾辫女孩,她越来越远,终于拐个弯儿,不见了。
骚叔站了一会儿,慢慢朝家走了。
薇拉是被收养的,她的父母是汉人,但她的长相绝对不是汉人。那么,有没有可能——薇拉和这个马尾辫女孩是双胞胎姐妹呢?
看来,阿甘的确认错人了。
只有接近这个马尾辫女孩,才可能揭开小题的秘密。同时,顺藤摸瓜,也可能查出薇拉的身世,以及当年为什么被遗弃……
骚叔变得激动起来。
骚叔开车回到了密云。
他必须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薇拉,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骚叔回到密云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薇拉刚刚起床。
骚叔敲门,薇拉从猫眼朝外看了看,确定是骚叔才把门打开。她满脸惊讶:“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骚叔一步跨进门内,说:“我买了最早的航班。来来来,我告诉你一个重大的消息!”
薇拉被骚叔拽到沙发前,坐下来。
薇拉说:“我的高桥松饼呢?”
骚叔亲了薇拉的额头一下:“等会儿再说,满箱子都是surprise!我先跟你说啊,我碰到了你的双胞胎姐妹!”
薇拉疑惑地看着骚叔。
骚叔满脸得意地看着薇拉,点了点头,确定刚才的话。
薇拉说:“我哪来的双胞胎姐妹?”
骚叔双手扶在薇拉的肩上,和她脸对脸:“今天早上,你肯定没有去过通州,对吧?”
薇拉说:“你为什么总问我去没去过通州?”
骚叔说:“我在通州看到了一个女孩,她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你是个夜猫子,她的生活方式比你健康,每天晨跑。”
薇拉推开了骚叔的手,有些不以为然:“可能就是长的像吧。”
骚叔重新扳过她的肩:“不不不,不仅是长的像!……怎么说呢,如果她顶替你,住在这个房子里,我出差回来,肯定会把她当成你,根本察觉不出来是两个人。”
薇拉说:“嚯!你这么随便就能把另一个女人当成我啊,咱们这关系也太没有保障了吧!”
骚叔又开始耍嘴皮子了:“你相信我,我会一时认错,但绝不会一世认错。就算我瞎了,就算所有女人都擦同样的香水,我也会在众人中闻出你的味道……”
薇拉说:“好了,我的高桥松饼呢?”
骚叔有点急了:“宝贝!高桥松饼不重要,有个女孩跟你一模一样!你不好奇吗?”
薇拉淡淡地说:“有什么好奇的。”
骚叔说:“她很可能就是阿甘要找的人,而不是你!”
薇拉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那你去对阿甘说啊。”
骚叔说:“不仅如此,如果她是你的双胞胎姐妹,你不想和她见见吗?”
薇拉再次推开骚叔的手,脸上露出冷漠的表情:“就算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妹,我为什么要见她?”
骚叔愣了:“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薇拉的表情依然冷漠:“我的身世一清二楚。”说到这儿,她变得有些伤感:“我有我的父母,我在新疆库尔勒长大,我爸爸在罗布泊镇上班。我只爱他们,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不管他们多老……”
骚叔说:“你恨你的亲生父母。”
薇拉说:“我现在的父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说到这儿,薇拉冷笑了一下:“就算我和这个女孩有血缘关系,那又怎么样呢?就像两列火车,我们不过是从同一个车站出发了,然后各有各的轨道,各有各的方向,最好永远都不要交叉。”
骚叔依然不甘心:“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很可能一直在寻找你啊!”
薇拉看了骚叔一眼,那眼神竟然有些狠毒:“既然他们一直在寻找我,当时为什么把我遗弃了?”
骚叔说:“那时候你根本没有记忆,也许,他们没有遗弃你……”
薇拉说:“不是遗弃?那我为什么去了孤儿院?”
骚叔说:“有太多可能性了,比如,你被人贩子偷了,又被人救了,但是警方找不到你的亲生父母,只能把你送到孤儿院……”
薇拉使劲撸了一把脸,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了:“算了,不管怎样,现在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无所谓了。让那个女孩继续当她的小公主吧,我也是我父母的小公主。”
骚叔有些心疼地搂住了薇拉:“汉族有句老话,生恩不如养恩重,我理解你。不过我要更正一点,宝贝,你也是我的小公主。”
薇拉又问:“那我的高桥松饼呢?”
骚叔说:“等一下。你确定那个女孩不是你?”
薇拉愣了愣:“为什么她是我?”
骚叔无奈地看着薇拉:“我写过一部小说,叫《我遇见了我》,这个书名本身就是个悬念故事,你不觉得吗?”
薇拉说:“不觉得。”
骚叔叹了口气:“文化差异。我说我的小说在俄罗斯怎么销量不好呢。”
薇拉说:“舞台算文化吧?”
骚叔说:“算。”
薇拉说:“你却能看懂我。”
骚叔近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能看懂?”
薇拉说:“那天我跳舞的时候,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骚叔亲了薇拉一下,站起身,说:“你过来。”
他和薇拉走到箱子前,把箱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了高桥松饼:“给,小馋猫。”
薇拉似乎一下就开心了,她撕开包装,拿出一个松饼吃起来,嘴边都是渣渣。
骚叔又拿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还有。”
薇拉嘴里嚼着松饼,口齿不清地问:“这是什么好吃的?”
骚叔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个熠熠闪光的钻戒。
薇拉瞪大了眼睛。
骚叔拿起钻戒,举在手上,笑吟吟地说:“女神,嫁给我吧。”
高桥松饼和钻戒都是骚叔在虹桥火车站买的。
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薇拉真有问题,他的钻戒可以蒙蔽她,让她相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太多是危险的;如果薇拉没有问题,他希望这枚钻戒能套住她的芳心。
晚上,骚叔把薇拉扔到床上,扑上去,把她箍在怀中,疯狂亲吻,这时候,他就像一团烈火,而薇拉是一根冰淇淋,他要把她吮化,吞进胃里,解除自焚的痛苦。
薇拉渐渐被点燃了,也开始熊熊燃烧——她把骚叔压在身下,疯狂亲吻他。
不知道为什么,骚叔却渐渐变成了冰淇淋,很快就化掉了,连木棍儿都被烧成了灰。
他沮丧地躺在床上,任凭薇拉亲吻,抚弄,空无一物。
薇拉摸了摸他,小声问:“怎么了?”
骚叔说:“出差……太累了。”
薇拉突然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叫了声:“大叔。”然后翻身平躺下来,亲了骚叔的脸一下:“我们睡吧,大叔。”
骚叔侧过身,抱歉地搂住了薇拉,闭上了眼睛。
听到薇拉睡着之后,骚叔轻轻松开了她,平躺下来。
他睡不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意志最薄弱,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荒诞想法——
薇拉执意不肯去见另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为什么?
骚叔开始疑神疑鬼了,说不定,那个马尾辫女孩就是薇拉!她们长相一样,身高一样,发长一样……
可是,那天小胡给骚叔打电话,说她见到了薇拉,随后,骚叔和薇拉通了视频,她为什么在密云的家里呢?说不定,她去了通州,跑完步又回到了密云……
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要出现在不同的地点,扮演成两个人呢?
她想干什么?
天还没亮,骚叔就悄悄爬起来出了门。
京承高速上,几乎不见一辆车,骚叔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了通州。
他不放心,他必须要和那个马尾辫女孩谈谈。
很巧,他刚刚停好车,走上滨河中路,就看见那个马尾辫女孩远远地跑过来。
骚叔伪装成晨跑的样子,迎着她跑过去。
他跑到马尾辫女孩跟前的时候,朝她挥了挥手,喊了声:“嗨!”
那个女孩只是看了看他,并没有搭理他。
骚叔转过身来,跟随在了她的身后。
马尾辫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下来了,生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两个人互不相识,眼下,骚叔必须说出一个她认识的人才能解除她的戒备,于是,骚叔很突然地吐出了两个字:“李柑。”
马尾辫女孩一下就愣住了。
骚叔立刻就确定了,这个女孩认识阿甘!在那一瞬间,骚叔竟然如释重负,他接着补充道:“我认识李柑,也认识小题。”
马尾辫女孩满脸疑惑。
骚叔眼看就要捕捉到这只惊恐的小鸟了,他乘胜追击:“如果你愿意,我想给你看一张照片,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谈一下。”
说完,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上他和薇拉的那张合影,走到离马尾辫女孩两步远的地方,很有分寸地停下来,把手机举向了她。
马尾辫女孩把手机接过去,看了看那张照片,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孩是谁?”
骚叔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个作家,大家都叫我骚叔,如果你没读过我的书,你可以在网上搜一下,我不是个无名小辈。然后我要告诉你,美女,我掌握着一些你不了解的事情,可能牵扯到你的身世,你的爱情和友情……我们可以聊聊吗?”
马尾辫女孩有些为难:“我要去上班……”
骚叔说:“没问题,那我们晚上见,怎么样?”
马尾辫女孩立即点了点头。
骚叔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马尾辫女孩说:“莉莉娅。”
骚叔说:“莉莉娅……这名字真别致。我们加个微信吧,晚上好联系。”
莉莉娅就从臂包里拿出手机,和骚叔互加了微信。
那个遛鸟的大爷再次出现了,他走过骚叔和莉莉娅身旁的时候,故意干咳了两声,傻瓜都听得出来,那是一种提醒——小心上当,小心上当。
还好,莉莉娅并没有在意。
骚叔说:“莉莉娅,那我们晚上见。”
莉莉娅说:“晚上见。”
然后,她满脸疑惑地离开了。
离开滨河中路,骚叔拿起电话,打向罗布泊。
这几天,小胡一直东奔西跑,搜集干戈父亲干弘的资料。她了解到,干弘作为锰矿考察先遣队的一员,曾于1992年首次进入罗布泊。当时,网络和移动通讯尚未普及,资料少得可怜,小胡最终只查到了当地那个向导家的电话号码。
骚叔就是在拨打这个电话。
一个中年男人接听了电话,他似乎喝醉了,一股酒气顺着听筒直冲进骚叔的大脑。他在电话那头闷闷地说:“我父亲是向导……死了……死了!”
对方不仅喝醉了,还说着拗口的普通话,骚叔耐着性子听下去。
“考察……有个屁用……但是……他们救了一条命……”
对方咽了口吐沫,显得有些激动,就像一位很久不曾上台的歌手,突然有了登场的机会:“我父亲带着他们……他们在沙漠里挖出了一个……哦,一个巴郎子……活的!”
巴郎子是婴儿的意思。骚叔马上想到了自己在《罗布泊之咒》中描写的情节——有一支探险团队,他们在罗布泊腹地发现了一个孩童,手脚都是老茧,不会说话,团队给他取了个名,叫淖尔……
骚叔问:“你当时多大?”骚叔在考证事件的真实性。
对方有些反感,大声说:“当时我……我已经20了!……”
通话结束之后,骚叔迅速梳理了一下线索:干弘,25岁的干戈,1992年,婴儿……
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推测——干弘不是干戈的亲生父亲!
这个推测有点不靠谱,骚叔决定先不声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解开阿甘、莉莉娅和小题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