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一说的很仔细，赵子高静静地听着。
“你似乎很了解赵太后。”
赵子高继续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我在想，赵太后到底和师傅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可以杀了我，却要我活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算是在赵太后身边长大的裘一也不明白，只是晃了晃脑袋，“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回去了，虽然说养育之恩大于天，但是她杀了我的亲生父亲。”
裘一这个人恩怨分明的，同时看人看事也很透彻，现在他担心的人是姚儿，还被赵子高关在监狱里。
气氛出奇的尴尬，裘一抬了抬眸子，想要说什么，看到赵子高的眼神递过来，又急忙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又像是有什么请求。
赵子高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或许是爱屋及乌，如今对裘一，只要他说，只要他能做，就一定帮忙。
“你说吧，我一定帮你。”
赵子高声音淡淡的，像个看透世俗的世外高人，裘一实在喜欢他现在的性格，比起之前失忆的时候鸡贼模样，若不是裘一知道，他一定觉得这是两个人。
裘一搓了搓爪子，整理了一番语言道：“就是，姚儿，关于姚儿，你怎么处置她？”
姚儿？赵子高愕然，他没想到裘一纠结这样久，居然是为了杀害他亲生父亲的杀人凶手。
裘一暗搓搓继续道：“姚儿和我都是赵太后养大的细作，她是吃了赵太后毒药的人，必须按着规矩，杀了我爹大抵也是被迫的。”
赵子高冷笑，方才还觉得这厮挺好，现在又原形毕露了。
他压低了声音，明显情绪突然变差：“可她还是杀了你的亲爹，哪一国的规矩？因为被迫杀了人就不需要偿命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直接将裘一的一点点希望堵了回来，又狠狠地压平。
对啊，哪一国的规矩，按道理说，姚儿现在还是他的杀父仇人。
“别的都好说，这个绝对不行，我也不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赵子高的眸子充满了阴翳，杀气在眼波中起起伏伏，看的裘一全身鸡皮疙瘩四起。
他还想说什么，赵子高一个眼神，裘一立刻闭了嘴，若不是他是他爹的亲儿子，估计现在已经和姚儿一起在监狱里取暖。
裘一只觉得赵子高的变化实在大，当年他不是没见过赵子高，总是笑呵呵的傻模样，没少因为这没心眼儿的样子被赵太后嘲笑，他也在暗暗笑话这个被秦政利用的傻子。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秦政离开后的几天，赵子高将自己关了起来，裘一奉命偷看，发现赵子高在墙角用石头刻着什么，再次踏出房门，突然变得冷静阴翳了。
赵太后那时对赵子高才起了防备，原来赵子高更加善于掩饰自己，比起秦政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太后只用了四个字来说明赵子高，大智若愚。
他若太后这边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他是裘壁的徒弟。
就是因为秦政，才会激发赵子高内心的阴暗面，好坏各半，裘一只能这样评价。
裘一还记得赵子高当年总是爱捧着各种各样的糕点回院子里，裘一馋的要命，听说是赵子高的娘做的……突然，裘一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结结巴巴问道：“你娘，不是死了么……”
他还记得赵子高说，他是从亲娘肚子里剖出来的，那给他做糕点的娘……想到这个，裘一毛骨悚然。
赵子高却没当一回事，随意道：“现在的娘是养母，小的时候没有奶，师傅是男人，没办法喂养我，我现在的娘刚生了孩子，孩子是死胎，大受刺激，我师傅便将刚出生的我塞给了我娘，我娘便认为是死去的孩子活过来，将我喂大，几年前，我的养父死了，我养母便从乡下搬来同我同住。”
裘一表示明白，之前还在疑惑，他爹裘壁是个行走江湖的大男人，养大一个婴儿简直是奇迹，现在算是明白了。
赵子高抬起头，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娘。”
裘一嘿嘿笑着摇头：“因为想起来，当初偷看你，总是问道很香的糕点味儿，刚刚馋了。”
裘一笑的很傻，赵子高是这样认为的，娘亲是标准的乡下女人，一手的好厨艺，想想娘亲的菜，赵子高也很怀念，许久没有回家了。
“你若是想吃，过几日我带你回家，让我娘好好给你做一桌如何？”
裘一最好口腹之欲，立刻点头如同捣蒜：“好好，这个太好了，谢谢赵哥！”
裘一随口一出，他也愣了，仔细的品了品，很是满意给赵子高起的这个绰号，赵哥，多配现在的赵子高。
赵子高没有表现过于惊讶，只是扫了裘一一眼。
他换换起身出去，吩咐了厨房做几样菜给裘一送去，他还记得，这厮挺久没吃饭了，脸色微微有些白，应该是饿的不敢说出口。
这一点算是猜对了，厨房不敢怠慢，快速的做了几样小菜端了去，裘一明白这是赵子高吩咐的，立刻对他更加敬畏，果然，出门在外认个哥总是对的。
——
赵子高没有回去，他只是独自一人来到了监狱，出示了身上的令牌，赵子高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捂干了，在外没有感觉到，一踏进监狱，迎面而来的冷风让赵子高打了个哆嗦。
监狱没有多少犯人，第三个狱门里关的就是姚儿。
赵子高忍着周围的霉味和腐臭味，怕是又有犯人死在这里了。
现在他不顾其他，再看姚儿她已经恢复镇定。
头发乱成了草窝，身上的衣服也撕碎了不少，白嫩的肩膀露在外面，衣衫不整。
她一个人背对着坐在那里，面对着唯一光亮的来源，面前那堵墙的最高处，有个四四方方的小窗。
光就是这么投射进来，照着姚儿，仔细看去还有些许的灰尘。
姚儿忍不住呵呵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东窗事发的速度太快，让她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