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高感受着怀中姚儿传来的暖意,深深地叹了口气,总感觉哪里不对。
——
军营里的一切,赵子高感觉都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握着自己曾经的长戟,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战场上的擂鼓和大家厮杀的声音,包括和他在场上一战那人的背影。
闭上眼睛,脑中那人的脸总是模糊,来到军营三天的赵子高无数次试图回忆起过去,却总是想不起来,军营里的将士和军医都在为他的眼睛发愁,秦国军队攻打越来越猛烈,如今赵子高的眼睛也坏了,上了战场只有送死。
对于这件事,他们对赵子高只字不提,但是赵子高明白,坚持每天在军医的照顾下,饮下一碗又一碗浓黑的药汁,苦涩从舌尖传来,从喉咙中扩散,传至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再吃下姚儿买来的蜜饯,这些日子都是姚儿悉心照顾,没有姚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去。
姚儿陪同军营里的厨子去集市,如今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噗通——”
门外突然传来两声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赵子高下意识站起身,无神的眼睛直直望着正前方。
“吱呀——”
又是开门的声音,他猛然抓住了身边的长戟,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那人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如同一下一下敲在赵子高的心头上,他紧紧的抓着长戟,“你是谁?”
那人径直走向赵子高,一眼看到他空洞无神的眼睛,伸出手晃了晃,确定他看不到东西以后,惊愕道:“你的眼睛?”
“瞎了。”
赵子高直言,“你是谁?”
又是这个问题,那人笑了笑,大大方方坐在他的面前,抿唇笑道:“你的老朋友,阿政。”
他伸手倒了杯茶,将赵子高拉着坐下,热切道:“我听说外面的人传言你失忆了,我以为是假的,便来看看,竟没想到,你不光失忆了,还瞎了。”
这一声一声的,直戳赵子高的心,却都是实话,见是老朋友,赵子高才放下防线,松开了一旁的长戟,无奈道:“记不清了,我落水,他们将我救起,才发现我瞎了,而且,过往的一切,我都记不清,我只记得我的妻子,姚儿。”
提起姚儿,赵子高庆幸的笑着。将面前的茶杯拿起送进口中抿了抿,“不妨留下吃顿饭吧,姚儿的手艺不错,你既然认识我,也当认识姚儿吧?”
开口三句话不离姚儿,秦政渐渐的没了笑容,“我不认识她。”
当初只是听探子说,赵子高的母亲给他又娶了一房妾,姓薛,闺名姚儿,这里怕不是说的就是这位。
他冷冷的笑着,若不是赵子高失忆了,这个女人才有机可乘,否则,赵子高根本不可能搭理她。
“当初的你,根本不管她的,场面留在军营,而且,你有喜欢的人,只是暂时不能在一起罢了,而他也在努力的将你带去他的身边,如今,你却失忆。”
说起这个,秦政的声音有些落寞。
赵子高一怔,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既然如此,那他岂不是,将那个所爱之人伤了?
“他,他知道我失忆么?”
想起自己应该还有喜欢的人,赵子高窘迫极了,不知如何是好。
秦政挑了挑眉,看着他低头慌乱的样子,心里也算是有了安慰,他低声叹息:“他知道,所以他不怪你,失忆也好,你们的不愉快就忘记了,也许,你们重新开始也行。”
赵子高感觉到哪里不对,“重新开始?”
秦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之前多少有过不愉快,这次失忆以后,可以吧之前的不愉快忘记,重新开始,他再也不会让你开心了。”
秦政的语气很认真,赵子高信了六成,他很苦恼,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姚儿怎么办?家里还有个陈莹,真的要再娶一房三夫人?可看情形,是必须要娶的了。
他纠结一番后,同样十分认真的说道:“阿政,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可以劳烦你去提亲么?我想娶他,这样的话,我不会耽误姚儿,也不会负了他,两全其美。”
“噗!”
好个两全其美!
秦政第一次不顾形象成这样,他艰难的抬起头,用袖口擦干净嘴角的水渍,“娶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赵子高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那人身份极高不愿当妾?
“他不嫁?”
赵子高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双黑眸看起来很是可爱,让秦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却停住了自己不安分的手,他摇了摇头:“不是不嫁。是不能嫁,子高,如若他想要带你走,你会不会愿意?”
愿意么?当然不愿意,赵子高果断拒绝道:“如今我还有姚儿,我不能这么自私再次将她抛下,她孤苦伶仃,我若是离开了,家里的那位肯定不会放过她。”
家里那位说的估计就是陈莹,秦政气的伸手挠头,这厮宁愿和陈莹那样的女人有关系,也不愿再接受他,这岂不是在告诉他,他连陈莹都不如?
他试图再次劝解,可赵子高坚持的模样,他也无奈,“姚儿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如今他一位大王,竟然要和一个女人争宠,这简直,不可理喻。
赵子高也愣住了,新欢和旧爱这是两难的境地,既然不能两个都要,他只能选择眼前的人,“我选姚儿,我对不起她,也许等我恢复记忆,想起来我和他的点点滴滴,若是感情比得过姚儿,那我再回去好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秦政再一次在赵子高面前体会到了挫败的感觉。
他抬了抬眼皮,无力道:“你就这么抛下他,万一你这辈子恢复不了记忆,万一他等你一辈子,你对得起姚儿,但是你还是有个对不起的人。”
他决定再挣扎一番,也许这一次,能够一举将赵子高带走,然后和他重新建立感情,等他慢慢恢复记忆,或许就不会这么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