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榔头狠狠的朝左面吐了一口浓痰,那口痰顺着不锈钢的电梯内壁往下滑落,就像是一只蜗牛,在身后牵出一道细细的黏液,由于监控画面角度的关系,我们现在看不到万副队长的表情,他右手持枪对准了榔头,左手却突然举在空中,做了一个握拳动作,这是停止前进的手势。
“都别动!要不咱们一起死!”榔头一把拉开了淡蓝色的保洁衣,他腰上插了满满一圈红色管状物,这东西,是我今天第二次看见了,杀手独眼阿迪的底牌,瑞士军刀背包中同样藏着这么一捆东西,这东西叫做雷管。
榔头拉开横在他和十一个条子面前的小推车,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十一个人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榔头弯下腰去,从黄色的水桶中拎起一个东西,他作案用的那把榔头,亮银色的锤头,侧面像是一片银色的卫生巾,红黑二色的手柄。他左手依旧高举,右手将锤子在空中挥动,他张狂的说:“我就是榔头,这就是我作案的榔头,你他妈的倒是上来抓我啊!哈哈哈哈,你来啊?”
“知道什么叫按压激发装置么?我这大拇指要是松开了,什么后果知道么?”榔头的身板挺的笔直,他左手握拳伸到身前,似乎手里握了什么东西,他环视着包围他的十一个人,“砰!”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这一嗓子音量巨大,空旷的四壁发出回音,砰……砰……砰……不绝于耳。
画面里有几个特警平端着冲锋枪的手在颤抖,虽说有钢盔防弹衣的保护,但是如此近的距离,倘若发生爆炸,依旧不能幸免,就算是幸免于难,怕也是缺胳膊少腿,眼瞎毁容的下场,千古艰难惟一死,条子又如何能够例外。
这榔头不仅对猎物狠,对自己也狠,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那狗王来,想起他面不改色将自己十截指头嘎嘣作响吃下去的场面,我脊背生寒,这必输的盘面,居然被他豁出命扳成了和棋。
“你就不想想你老娘么?你在这里多耗的每一秒,她就离死亡更近一步!百善孝为先,榔头,你要是引爆,你老娘可就死定了!”万副队长放下枪,点起一支烟,他就像是在开导朋友一样说出这句话,没有了剑拔弩张,倒像是推心置腹在掏心窝子。
“我老娘怎么样了!”榔头孤狼般的嚎叫响彻整个急诊部大楼,一楼大厅熙攘的人们茫然四顾,就连街道上的行人都驻足四下查看,寻找声音的源头。
对讲机的声音又响起来,这里是二号,这里是二号,我暂时接替指挥,嫌犯身携大量爆炸物,大量爆炸物!开始疏散整栋大楼,以及周边街道人群,以急诊部大楼为圆心,五百米不得有任何闲杂人等,周边八道路卡放弃,协助疏散,速度要快,完毕!
尖锐的警笛骤然响起,凄厉而悲切,魔都的水面出现了急速旋转的漩涡,夜色中的瑞金医院急诊大楼就是这漩涡的中心,无数的患者就像是被水淹巢穴的蚂蚁一样从大楼里往外亡命奔逃。
值班的医生护士护工并没有急于逃命,他们协助已经亮明身份的警察在维持秩序,疏散人群,以便有条不紊的撤向门诊大楼。病情重的躺在担架上或急救床上,病情略轻的坐在轮椅上,也有正挂着水自己手拿注射支架一步一步往外挪的,盐水瓶在支架上来回剧烈的晃动。
对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永和豆浆已经熄灯闭门,便利店服装店小饭馆药店均已停止营业。
五百米外,三指宽的橘黄色警用隔离带无情的切断了路面,划分出禁区内外,隔离带缠绕在行道树与路障上,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有行人,没有汽车,没有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最后一批患者撤离后,医院的工作人员,也已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