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的场景中,一直出镜的是那枚指环,皮带有两次,牛仔裤两次,假发两次,手表三次,如果不是小黑,我绝对无法把这五个形象归类为同一个人……蜘蛛真的做到了,我看了看手机,时间仅仅过去了两小时二十分钟。
每一个视频中,他看上去都是豪无威胁,极为普通的常人,他只是闲庭信步的走在被害人的后面,没有杀机,也没有阴狠的目光,没有紧张,也没有汗如雨下,他只是走进那黑暗,随意取走一条性命。
“二度比对,计算所有数据,去除伪装部分,还原他的体貌特征。”蜘蛛并没有任何大喜过望的踊跃神情,她平静的下达下一个指令。
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粗糙的满是棱棱角角,完全是由几何线条组成的人体图案,但是这图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的圆润,变的立体,变的清晰,变的真实,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梭子在往复穿梭,织布一样织出最精密的图案。
渐渐的那图案开始出现颜色,出现喉结,出现胸肌,出现五官,最终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不算精壮的男子,身高约为一米七十的样子,皮肤苍白,没有眉毛,没有头发,没有胡子,他就像是从前少林寺中的大反派秃鹰一样,整个头部没有丝毫的毛发。五官清秀的其实有些女性化,深凹下去的眼睛如两眼枯井,没有丝毫生气。
“核实他的真实身份,调取他的户籍信息,手机住址证件号住址的宽带开通信息,以及系统分配他的IP地址,有个人电脑给我黑进去,加装远程控制木马,调整榔头住址周围的监控,确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不要让他再次溜走!”蜘蛛说。
“榔头,本名扬xx,父母离异,与母亲和他母亲的情人住在一起。”小黑突然问。
“有无日记类文档文件?以及加密文件?”蜘蛛反问。
“有,这种加密简直就是个笑话,文档已打开,已复制转移至大屏幕。”小黑回答,屏幕上是一则日记。
今天,我第一次杀人,我以为我会紧张,但是我没有,杀人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抓到我,没有人!
下午路过五金店,突然想起窗框上的一个钉子露了头,晒衣服时老是剐破衣服,要么拔了它,要么锤平它。所以我走进去买榔头,出乎我预料的是,榔头居然有那么多种,它们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躺在货架上,分门别类,就像是我化妆时用的粉饼一样色泽艳丽,种类繁多,我看了半天,也难以做出决定。
五金店的老板试图替我解决这个大难题,他说起钉子要用羊角锤,装地板用橡胶锤,砸墙用大锤,我却一点也不喜欢羊角锤,一点也不漂亮,就像是只老的掉光了毛的老山羊,两只角支棱在那里,古板而丑陋,就跟我的光头一样。
我曾经无数遍问那个老贱人,我为什么是这样的,她永远支支吾吾,没有一次给过我答案,一次也没有。从小我就是一个人,我喜欢搬了凳子放在窗前,我站在凳子上隔着铁栏杆看弄堂里孩子玩耍。
他们滚铁圈,跳房子,弹玻璃球,做了弹弓打树上的麻雀,他们从来都不跟我一起玩,他们管我叫癞痢头,叫我邋三用屄养大的小杂种,他们见了我只会朝我脸上吐吐沫,他们会抢去我的鸭舌帽,把我的光头露出来,偶尔也用煤灰替我画眉毛,不仅是眼睛上有眉毛,嘴角,鼻子,就连耳朵都有了眉毛,这画眉的手艺完全不能跟现在的我相提并论。
我带着满脸的眉毛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多数时候是反锁着的,我就独自坐在门槛上等,左边是一个空花盘,这是个暗号,老主顾一看就知道,人在家,床没空。那几天不方便的时候,一左一右要摆两个空花盘,若是门前空着一个花盆也没有,那就是闲着,随时可以登门。
屋内是不堪重负的床在吱呀作响,我母亲依旧压低着嗓子在呻吟,她的台词一成不变。我把头放在膝盖中间,我不想邻居们看见我这副样子,他们已经足够嫌弃我们母子了。
我最后挑了把八角锤,拔钉子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它,我就觉得它应该属于我,它有亮银色的锤头,锤子的侧面就像是一片打开的卫生巾,两端略长,两侧护翼稍短,真是十分完美的几何图案。
锤柄长约一尺,前端是亮红色,握手处是深黑色,是很好的颜色搭配,永远不会过时,老贱人最喜欢红色,她开门送客时永远穿着那件真丝的红睡衣,除了这件睡衣,她什么也不穿,除非老主顾们有特殊要求,她反锁门不是为了怕我看见,是怕条子冲进来抓人。
她通常会踢一脚门槛上的我,示意我让路,然后谄媚的笑着对客人说,下次再来啊,客人则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