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像是有一堆话要问对方，却又无话可说。
言瑞庭深不可测的目光从她凌乱打结的头发到脖子上快脱落的纱布，再到那一身没见过的衣服，以及她苍白的脸颊和干裂的唇一一扫过。
妖异的眸中来回晃动的眼神越来越幽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乔悦想，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把昨晚的委屈统统倒出来，告诉他看到自己的这副狼狈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差点被拉去陪酒，差点遭了恶心小人的毒手。
但是，周莹儿把她推进游泳池的事，还有她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乔悦不会说给他听。
言瑞庭张了张嘴，对她道：“收拾一下自己，等奶奶醒了，就去看看她。”
乔悦怔住了，喉咙发紧，沉默片刻后，她缓缓道：“我当然会去的。”
“那就行了。”说完，言瑞庭转身上楼。
看着言瑞庭消失在楼梯口，刚才还强装淡定的乔悦惨然一笑，摇了摇头，自嘲自己内心为何还怀有这些无谓的期待。
乔悦抚了下凌乱的头发，昨晚她睡得沉，言瑞仪也不好安排人给她洗头，即使被紧急吹干，还是脏脏的打着结。
装着礼服的袋子刚才被言瑞庭紧紧箍住的时候掉到了地上，乔悦扶着腰肢慢慢蹲下捡起，没有喊人过来帮忙，就步履蹒跚地走到药阁。
药阁基础的医用品很多，乔悦给自己配了些非处方退烧药，拿了几包感冒冲剂之后回到了自己房间。
冲完澡，乔悦换了脖子上的胶带纱布，看到被自己随意扔在柜边的袋子，里面是那件礼服，是那件言瑞庭要自己穿去参加晚宴的礼服，是那件周莹儿参与设计的礼服。
是那件让乔悦觉得自己尊严被践踏的礼服……
正牌夫人是一个草包花瓶，情人是前途无限的服装设计师，让正牌穿着情人设计的衣服参加她的生日会……
言瑞庭，你可真是个薄凉郎君啊。
乔悦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又想起周莹儿那些话。
[瑞庭他也真是，生日就要送人家戒指，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乔悦，我告诉你，瑞庭他根本不爱你，你何必苦苦扒着他不放呢？]
[言瑞庭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乔悦强迫自己不去细想这些事情，她爬上床盖上被子蒙着头，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喝了感冒冲剂本应该会嗜睡，但是周莹儿昨晚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折腾得她无法入眠。
最后乔悦翻身起来从床边抽屉里翻找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片药服下，继续睡。
这几年她的睡眠质量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这些药物也是常备着的。最近好不容易调好了一点，估计又要复发了。
兴许药物真的起作用了，乔悦终于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是临近黄昏。
乔悦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轻，如果是年纪大点……
乔悦心里咯噔一下。年纪大点？！是时候要去看奶奶怎么样了。
奶奶就在最里间，乔悦一路小跑过去，连脸都没擦一把，还穿着睡衣。
进门就看到奶奶卧在床上，床前搭着一个小饭桌，她老人家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粥。
乔悦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看来奶奶没什么事情，虽然她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时稍显凌乱，但是气色还是不错的。
“哎呀，乖孙媳，你怎么站在门口，快进来。”老夫人看见乔悦站在门口张望，忙放下瓷勺，对她招了招手。
乔悦高兴地进去坐在床边，握住她布满皱纹的手，“奶奶，听瑞庭说你生病，我真的吓死了，现在看你没事，我也就安心多了。”
老夫人看见她脖子上贴的胶带纱布，皱着眉头问：“先别说奶奶，你的脖子怎么回事？我说昨晚到现在都没看见你，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受伤？”
乔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奶奶担心了，我没什么事。”
“奶奶老年人，发病什么的习以为常，你些个年轻人都要好好爱护自己才是呀！”老夫人也顾不上喝粥了，轻轻拍打着乔悦握着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好的，奶奶。”乔悦甜甜一笑。
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二人还说着话，老夫人又眼尖地看到门口的言瑞庭。“瑞庭啊，过来了就进来呀。”
乔悦身形一震，头都不敢抬。
她此时不想和言瑞庭打照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言瑞庭走进来了。
“奶奶，好些了吗？”言瑞庭也没有和她说话，直接问奶奶。
“奶奶好多啦，平时我老太婆什么身体素质，你们也不是没见过”，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倒是我，听说你们俩去参加晚宴，瑞庭却突然要为了老太婆我赶回来，打断你们年轻人约会，奶奶也会感到抱歉的呀。”
乔悦和言瑞庭同时摇头，“没有！”
“嗯？”老夫人有些疑惑，“你们最近住一起，感情有好……”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言瑞庭打断：“奶奶，我和你有些话要说，乔悦你先出去吧。”
乔悦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站起来往外走。
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乔悦就快走到了门口。
“孙媳，你吃晚饭没有，先去吃饭。”坐在床上的老夫人连忙挪动身体，朝门口喊，叮嘱她。
老夫人大半个身体都侧出床边，小饭桌差点被掀翻，言瑞庭稳住板桌，扶老夫人又坐回去。
“好的，我知道的。”乔悦应完老夫人，看都不看言瑞庭一眼，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给她重新把被子盖上的言瑞庭，摸了摸他的头，道：“瑞庭啊，人生在世，要好好珍惜活着的身边人才是。”
闻言，言瑞庭身体一震，心中蔓延开一点苦涩，点了点头。
“我这不就是在珍惜奶奶你吗？”
“对了，奶奶，我最近想回母亲的故乡看一看，等您彻底好了之后，我先送你回去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