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骗子被吓得一僵,大概是真没想到宋书瑶这么难缠,才几个小时不到,她居然又找上自己,还堵到家门口。但之后骗子也很快反应过来,特别是看到从墙角走出来的付和安后,明白宋书瑶是给自己下了套,他笑了笑,不急不忙地从口袋抽出烟,叼到嘴里点燃吸了一口。
“你还真是个麻烦精,想怎么样嘛,钱我没有,命有一条。你敢要吗?你跟来这儿找我,我把你再揍一顿,或者把你宰了装在袋子里丢掉,你都只能硬挨着,你信不信?你真是个不怕死的?”骗子吐着烟圈,嘴里说着威胁的话,一幅很不好惹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宋书瑶听到这些死亡威胁时真的有害怕,手指攒紧,背后生汗,但她还是没有让开,依旧堵在楼道口,并抓住楼道的栏杆扶手以防万一。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少拿这一套吓唬人。我不会怕你的,你这种坏人就不能被放过,一定会受到惩罚!“
“咋啦,你一个小妞儿,以为自己是谁,还想当正义之师?想当大好人,惩奸除恶当大英雄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骗子恶狠狠地将烟灰弹到宋书瑶身上。
“我已经报警,你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法律!正义公道自在人心,你要是识相就老实配合警方,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宋书瑶并不退让,铿锵有力的还以回应。
听到这话骗子就笑了,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继续狡辩,或者要妥协还钱时,却猛然一推宋书瑶,然后就朝楼下跑去。宋书瑶被推得后仰,好在早先她握住了栏杆才没有朝台阶下翻倒,但人也结结实实地跌撞到栏杆上,疼得后背发麻。
才回过神直起腰,宋书瑶就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跟着骗子就朝楼下追,一边跑一边大喊站住。骗子当然不会站住停下,听到被追赶反而跑得更快,眼看就要跑出大楼时,忽然在最后一步台阶上脚底失控,刺溜一下朝前滑扑出去老远。
然后,待骗子从地上再抬起头时,先看到一双皮鞋,再沿鞋朝上看,见到的便是正好赶到的警方人员。
最后一步台阶上的食用油,是宋书瑶上楼时以防一万的准备。阶上倒的油并不多,只要是不那么着急的人,经过时就必然会发现,可对于急忙跑路的骗子来讲,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人被交到警方手里后,宋书瑶向警方讲了全部过程,再加上付和安的二次经历佐证,本来是容不得狡辩的。可骗子是个老油条,还是死咬着不松口,不仅否认自己说过的话,还把自己说得委屈极了,像是被他们两人合伙欺负一样。
宋书瑶握着摔痛的手腕恨得牙痒痒,想不到这人到这时候还能这么死皮赖脸。正为难该怎么佐证自己时,付和安轻轻咳嗽一声,慢慢掏出了自己的MP4拿到面前,按上播放键后赫然传出骗子早先说话的录音。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邓爷爷的名言,一看你就没好好学吧。“付和安得意地绕动手中的MP4,盯着对面的骗子,欣赏他溃败泄气的模样。
骗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宋书瑶的钱也被挥霍一空。付和安在回去的路上问宋书瑶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宋书瑶歪头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故意挖苦自己好看戏,便没好气儿地快步走开。
付和安被翻了白眼也不气,反而笑得开心,从后面挥着手补充提醒,说:“唉,同学,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稻草!明天好好给我补课,要不然你没饭吃啦。”
宋书瑶捂上耳朵,加快步伐迅速离开。
第二天,宋书瑶帮付和安补了落下的全部课程笔记,还顺带帮他补了课。付和安也毫不吝啬,且不容拒绝地请宋书瑶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饮足饭饱后,对着豪华餐厅内的满桌残羹余汤,付和安微仰靠至椅背上提出了第二则请求——希望宋书瑶在接下来带着自己一起去找兼职赚生活费。
当时宋书瑶以为自己听错了,边将一块鱼送进嘴里,边打量着对面一身进口名牌的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直到,亲眼看到付和安将自己钱夹里所有钱抽都倒出来放到桌上结算账单,服务员清算后表示还差五十块钱服务费时,付和安端着谄媚的笑脸望向坐在对面的宋书瑶。
“我算好了账单点的菜,但忘记这家餐厅居然还要给百分之十的服务费。刚好五十。”
最后,为了不被当作吃霸王餐的混子送进派出所,宋书瑶把还没揣热乎的五十块钱交了出去。
二人走出酒店餐厅后,宋书瑶面如死灰,付和安则勾着外套搭在肩头依旧一脸悠闲,在路过冰柜小摊时还从钱夹里倒出最后几枚硬币买了两只廉价棒冰。至此,付和安宣布自己全身上下再无一分钱。
“付和安,我怎么感觉我被你骗了!五十块钱到最后我一毛没落到,还白给你抄笔记补课了。”宋收瑶看着递过来的冰棍就火了,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一巴掌打掉冰棍。
“那你不也吃了。”
“那是你说请客答谢我,我才吃的!我自己怎么可能去这么贵的餐厅!”
“是我请客呀,你瞧那一桌子菜不都是我买单的吗,一毛没让你出菜钱吧,你出的是服务费。”
“什么服务费,服务什么了!我长这么大说没听说过吃饭要服务费的,还那么贵!”
“对!就不该有服务费!不合理,在这社会主义大好祖国里,咱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居然存有这类资本主义的恶劣手段,咱们要回去找他们理论去,得把钱要回来。”
面对宋书瑶的怒火付和安半点不杵,居然就着她的话势还添油加火,拉起宋书瑶的手腕就要回餐厅,还开始扯着嗓子喊起不能被资本主义剥削之类的口号。
丢钱是可怕,可丢人更可怕呀,真大吵大闹朝回走时宋书瑶又怂了!她到底还是拉不下脸丢不起人,更怕事情闹大后传到学校里自己没面目见同学,最后反拽着付和安请他停下来,一个劲儿反过来安抚付和安说算了,不要再回去找餐厅理论。
“这可是你说算了的,不是我。占了五十块便宜的是资本家们,也不是我。”付和安在酒店门口问宋书瑶。
宋书瑶她算是想明白,付和安跟自己玩了一整套的偷换概念外加转移矛盾,心里那是一个苦呀,跟哑巴吃苦莲似的。可道理结论她门儿清,却又不能完整地说出个过程道理,硬生生地打碎了牙只能朝肚子里咽,最终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你要是不回去要钱,不去和资本主义斗争,那咱们就走啦。”付和安换上笑呵呵的脸色一拍宋书瑶的肩膀,半点再无义愤填膺的架势,随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冰棍,以袖子抹掉包装袋上沾到的灰。
“好好的冰棍给你吃,你还给摔碎了。这可是我最后的一点钱,看我对你多好。”
“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宋书瑶就火气上头,好在付和安及时又赶紧灭火,将自己手里那只完整的冰棍塞给宋书瑶,“喏,完整的给你吃,摔过的我吃,开心点!”
“唉,宋书瑶我问你,你知道碎掉的冰棍叫什么吗?”撕着包装袋时付和安又问。
“不就是碎冰棍吗?”
“笨,叫冰昆呀。你看,这没了木签的,可不就只有昆了。”付和安扯开老冰棍的包装袋,笑着将竹签抽出来丢进垃圾箱。
宋书瑶被这个笑话冷得一个寒颤,嫌弃地瞥看付和安,隔开与他同行的距离,片刻后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付和安见宋书瑶笑了便洋洋得意地跟上来,以手肘撞动宋书瑶的手臂,称她笑起来才有些特色,否则整天一幅死板的面孔,丢在人堆就是个毫不起眼儿的土妞儿。
二人一边吃着冰棍儿一边走回学校,期间宋书瑶并不曲折的就听到了付和安身上的内情。他是有个富裕的家世,但也正因为过于富裕,以至于家里有着一堆不太平的糟心事。在面对选爸爸还是选妈妈的问题时他最终选了自己,来大学之前他在家里许下豪言,往后几年不会拿家里一分钱,他要自立更生。今天,就是他把从家里带来的钱全花光,一切从头开始的日子。
付和安说钱这东西很讨厌,都是因为钱闹得他家里鸡犬不宁,如果有得选他倒希望就是个普通家庭有个一日三餐就够,至少清静。宋书瑶对此报以斜眼,她认为钱是好东西,极好的东西,但凡她的家庭能多有点钱,自己就不用从小吃着苦长大,在别人享受校园时光时,她除了读书所有心思都在想如何能养活自己继续学业。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最后付和安给“钱”这东西下了个定义,叫“居间祸害”。太多,太少,都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