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用尽全部力量将儿子送出寒洞,本想护着他下山,没想到却被千年血参困在洞中。不死藤需要活人鲜血喂养,老者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器皿。死人没有气血,血参利用轮回之力,将他一缕魂魄强行留在体内,使他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躯壳。他与不死藤共用魂识,渐渐地,老者作为人的意识被不死藤所吸食,他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没有灵魂与意识的空壳。
可老者对于儿子的执念太过强大,生生不息的念力激发了轮回阵,小男孩就这样被困在森林中,走不出,离不开。凡人力量无法对抗鬼阵,连老者也不会想到,他作为父亲的爱,成了杀死儿子的刀。小男孩的气血在轮回阵中被消耗殆尽,被如雪他们遇到时,已经是一个半鬼半人的恐怖样子。
原来,一切恶源,皆来自于千年血参。
如雪听完故事的前因后果,将灵力化剑,二话不说朝千年血参刺去。没了不死藤保护的血参自不能与如雪相抗,几个过招间就被砍了个七零八落。如雪祭出“念执”碎片,借此之力将巨大的千年血参炼化成手掌大小的一株,收进乾坤袋。
墨白:“原来星辰丹碎片在你手里,你到底是谁?”
还未等他等到回答,如雪催动碎片,“清心如水,万物犹静。心神合一,记忆无我。”她双手推出灵力,“清!”
墨白与墨离周身闪烁着无数金色星芒,片刻后,星芒随风飘散。他们两人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清了他们的记忆,如雪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她随手一挥,将一个金罩置于两人上方,以防他们醒来之前被野兽吃了。
看着如雪做完这一切,莫清辞的心软了一瞬,他低头,“谢谢。”
如雪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谢的。走吧,现在下山,还能赶上晚上吃饭。”
莫清辞左右环顾一圈,确认确实没什么危险后,又给金罩加了一道禁制,随着如雪离开了。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山间潮湿小径。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不尴尬,反而有种自在舒适的感觉。
如雪想起什么,从乾坤袋中拿出千年血参,递到莫清辞面前,“给。”
莫清辞愣了一下,“这血参可是个宝物,关键时或许能逆天改命,你当真要给我?”
千年前云极门一战,师父飞星重伤濒死,如雪倾尽全力才得以保住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魄,让他没有灰飞烟灭。
如雪将飞星的肉身安置于云极门后山的万念湖底,以水做障,保师父肉身千年不腐。而她,多年来除了寻找长生大帝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收集拼凑师父散落人间各处的魂魄,以求能复活恩师。
千年血参有轮回之效,加上碎片之力,或许可以一试。但如雪来极寒孤山前就答应过莫清辞,作为碎片的交换,帮他得到千年血参为父亲续命。虽不知他口中的父亲病重是真是假,答应的事却不能不作数。
如雪看着莫清辞的表情笑了一下,“来之前我们说好的,说到做到。”
莫清辞并没有接,“你……”
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莫清辞身边除了尔虞我诈,再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他一开始还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人性本善,总有值得相信的朋友。后来经过了无数次的背叛,捅刀之后,他习惯了不再相信任何人。毕竟接近他的人总有目的,无缘无故的善意背后总是陷阱。
可他现在看着如雪这双澄澈灵动的眼眸,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没有害他的心思。又或许,他已经愿意相信她了。
“怎么了?”如雪看着莫清辞一错不错的盯着她,问。
莫清辞摇头。
如雪当他想言谢但说不出口,一把将千年血参塞进他手里,合上手掌。“拿着吧,给你父亲治病要紧。”
莫清辞看着手心里万般难得的千年血参,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如雪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善意。
两人说话间,余晖渐藏,乌云滚滚,天空落下雨来。
如雪的肩头都被淋湿,与上次在张府不同,这次莫清辞用灵力化伞,白皙修长的手执着一把红伞,两人并肩而行。
若如雪偏头就能看到,莫清辞将伞偏向她那边居多,而自己肩头已经湿透。
万家灯火点亮之时,如雪与莫清辞回到客栈之中。
这时如雪才发现,莫清辞浑身湿透,冷得打颤。她皱眉,“怎的打了伞还湿成这样,快,进去擦一擦,我让店家煮碗姜汤来。”
莫清辞轻轻摇头,“无事,不用麻烦。”
如雪才不管他的嘴硬,将他送到房间,拿帕子裹到人肩膀上,“就你这体格,现在不喝姜汤,明日准染风寒。坐着等我。”
莫清辞还想阻止,被如雪裹紧帕子,“什么也别说,好好擦擦。”
许是小店人手不够,等如雪端了姜汤回来,莫清辞早就因为体力不支靠在床上睡着了。
如雪轻轻放下姜汤,看着已经熟睡的人,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了为难。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如雪已经很久没有跟人有这么亲密的相处了,同桌吃饭是,喂一碗姜汤也是。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地看莫清辞的睡颜。
雨打屋檐,深夜的雨声似乎带着柔和的力量,安抚每个疲惫孤独的灵魂。
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如雪也进入梦乡。
半夜,莫清辞浑身滚烫起来。想醒又醒不来的挣扎中,他陷入沉沉的梦境。
蔼蔼夜,满城落雪,灯火又熄一盏。
黑巷深处,一名白衣少年踉跄跑过。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拼命向前,不敢回头。突然,一念白光闪过,寒霜逼人的尖刀直插少年心口。
“噗嗤——”鲜红热血喷涌而出,浇红一片纯白。
打更声在不远处响起,九月初九,今日是白衣少年二十六岁生辰。
血色淹没一切,莫清辞猛地睁开眼睛。他盯着窗外细雨看了片刻,才终于认清,自己不是在黑巷中。
这个梦魇,已经纠缠他好多年。他看不清梦中少年的面容,但那股熟悉的气息,令他感动深受般胆寒。
莫清辞抬手想擦掉额头的冷汗,动了动胳膊之后才发现,如雪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瞬间浑身僵硬,生怕惊醒了人,再也不敢动作。
此时的莫清辞头痛欲裂,于是就侧过身来,看着如雪,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睡梦中的如雪和平时很不相同,眉头舒展,表情平静,毫无攻击性,像个温婉柔美的少女。
外头雨势忽然由缓转急,窗户被疾风骤雨吹开。一阵微凉的风将如雪额发吹乱,挡住了月牙般的双眼。不知怎的,莫清辞看着那一缕头发,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将其理顺。
被风吹起的碎发重新变得规整,莫清辞却没有撤手。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如雪的脸颊,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嘴角不自觉勾起。
今夜有雨,无月,室内光线很暗,但莫清辞还是清楚的看到,在这个瞬间,如雪睁开了眼睛。
滴答,滴答--
无人言语,只闻雨声。
莫清辞保持着抚摸如雪脸颊的动作没有动。
如雪睁开眼也没有躲。
在两人对视的时间中,他们的心跳趋于同频。
或许是高热让人头脑昏沉,又或许黑暗掩饰了慌乱。莫清辞的手慢慢从脸庞移开,顺着脖颈往下,轻轻抵住如雪的后颈。
雨声越来越大。莫清辞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
他就在这搅得人心里混乱如麻的雨声中,收紧手上力气,倾身吻上去。
黑夜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声这么快。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寸时,如雪抵住莫清辞的肩,微微偏开头。
莫清辞停下来。
浆糊般乱成一团的脑子已无法支撑他思考,他的目光跟随着如雪,仿佛在询问,又仿佛不是。
不知等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一刻。如雪终于开口,“你……”
她的话还未成句,莫清辞晃了两下,重重向前栽倒在她身上。此刻,理智终于回来的如雪才反应过来,莫清辞浑身滚烫,像个火炉。
刚才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如雪将莫清辞平放在床上,转身去点蜡烛。
屋子里恢复明亮后,如雪才看清莫清辞此刻的样子。他的脸已经从红转为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额头被冷汗洇湿,明明盖了被子,却还止不住的发抖。
如雪拍拍他,“莫清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莫清辞。”
没有反应。
如雪又搭上他的脉息,“举之有余,按之不足,是风寒之症。”就在她要撤手之时,竟感觉到莫清辞体内有一股至纯灵力波动,只是他身体底子不好,灵力虽在,却无法施展。故而在体内乱窜,导致他越来越孱弱。
如雪虽不精通医术,基本医理还是知晓的。莫清辞凡人之躯,怎会有媲美星辰丹碎片之力的纯净灵力呢?而且看样子他并不会用,这灵力于他而言,是祸不是福。
这一发现让如雪更加确定,莫清辞与长生大帝一定有某种联系。
可想到方才黑暗中那冲动的吻,如雪脸颊微微发热。
她看了莫清辞片刻,缓缓抬手,金色灵力逆势倒流。她正在把他体内的至纯灵力,抽出来。
可就在灵力脱离莫清辞的一瞬间,如雪被强力反噬,一道金光将她重重打落在地,使她吐出一大口血。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