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找寻,终于有一个可能是线索的人出现。如雪压抑着兴奋,缓缓释放灵力再次探查莫清辞。这股至纯之力与先前注入他体内的灵力呼应,但,结果和之前一样。
莫清辞身上只有些微凡人修炼的低微灵力,更无一丝神迹。
但无论怎样,如雪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找到她要找的人,完成她想做的事。而这第一步,就是搞清楚眼前这个莫清辞的秘密。
眼看莫清辞要被黑气吞没,这次如雪没有再袖手旁观,而是祭出罗盘,将灵力灌注其中。随着指针轻颤,黑气开始到处乱窜。可不管多么跳跃暴躁,那股气始终被困在以罗盘为圆心的方寸之地。
如雪合掌轻念,“收。”
只见黑气缓缓被罗盘吸入其中,不到一刻,周围就已恢复如初,仿若黑气从未出现过。
随着黑气剥离,莫清辞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软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任雨水浇了他一脸。他嫌弃的偏头躲雨,可实在太累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索性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认命。
被淋了一会儿,莫清辞感觉到雨停了,于是又重新睁开眼睛。他看到如雪蹲在他身边,用灵力织成了一把金色的油纸伞。
“看你这么虚弱,怕你一不小心淋死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我替你善后。”如雪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在莫清辞询问的眼神中结结巴巴解释。
莫清辞听完一笑,“那你放心吧,还未到我死的时辰。”他觉得自己躺在地上,姑娘给他撑伞的场景过于诡异,于是挣扎着想起来,不料忘了自己浑身没劲这回事,刚用手撑着身体想坐,还没直起身子,又倒回去。
“嘶---”倒在硬石板路上的莫清辞疼得龇牙咧嘴。
如雪无语,挥手让伞飘浮在两人上方,遮风挡雨,她腾出手伸扶莫清辞起来。
“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一会儿小命准没。”如雪没忍住,吐槽。她扶着莫清辞慢慢坐起来,看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又叹口气。
要不是她还要查长生大帝的秘密,才不会管这麻烦的凡人,如雪心里默默自语。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往莫清辞印堂正中注入大股灵力。
随着灵力进入体内,莫清辞脸色好了不少,手脚也慢慢变得有力气。就当他扶着如雪勉强站起来时,张怜在大雨中慢吞吞走来。
他依旧身着那身红衣,只是现下眼神清明,很明显已经不再是提线木偶。“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我府宅之中?”
如今张老爷已灰飞烟灭,张家就剩了张怜一人。思及此,如雪有些感慨。本来上一辈的恩怨不应与张怜说起,以防他有复仇的想法。更何况纠缠了这么多年,张老爷与莲心双双身死,事情便画上了句号。可她也不想张怜这么不明不白的活着,去猜测故事走向。
于是如雪将前因后果一次不落的讲给张怜。本以为他会是个旁观者,没想到听完一切的他,泪如雨下。
“你们知道我为何单名一个‘怜’吗?”张怜抹了一把泪,“我爹说,他有个真心相悦之人,可惜最终不能白首。为了纪念,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怜’与‘莲’同音,希望我不要像我的生母,心狠手辣,而要想他心悦之人,做个纯良心善的孩子。”
“这大抵就是,错过的会永远念念不忘吧。”莫清辞道,“早知如此,他会不会后悔亲手将那碗有毒的药端给莲心?”
张怜震惊,“你说什么?”
当年,张子楚为了能保住秘密,虽说是答应休了莲心,但他何等了解嫣然,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那碗端给莲心的药,里面有剧毒,张子楚心知肚明。他为了前途,狠心杀了自己心爱的人。
自那之后,他将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嫣然,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信了。所以在法阵重来一遍的记忆中,张子楚是局外人,而事实并非如此。
张子楚一复一日看着嫣然的脸,厌恶至极。于是故技重施,用同样的方法,每天定时定量在嫣然的饭菜中下毒。每次剂量控制的很好,一两日看不出什么,半年之后,嫣然病入膏肓,最终撒手人寰。她走之前留下的孩子,原本名叫张万锦,也被张子楚改成叫张怜,以思念莲心。
爱恨情仇,归根到底,比不过人心自私。
张怜懂了。他缓缓回头,看了眼假山池水,本是催富催贵的好风水,他拿起锄头,狠狠砸下,将水池一边砸露。一朝有了出口,水流争先而出,随着暴雨淹了庭院。
朝水局已破,张家的气运到此为止了。
张怜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仰天大笑三声,扛着锄头头也不回走了。
“你说他日后是否会后悔,今日破了张家这日进斗金的风水局。”莫清辞问。
“不会,他应该再也不想跟张子楚有瓜葛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雪答。
莫清辞笑了,“世事繁杂,也许他碰到什么坎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有钱的爹。”
“你为何觉得爱情真挚美好,人性自私险恶,莫不是……”
没等如雪说完,莫清辞打断,“没有的事,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好恶,推论而已。”
如雪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莫清辞自顾离开油纸伞,走到回廊躲雨。
天已擦亮,原本寂静的张府,多了些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江湖传闻,神物降世,云川城的异象肯定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此时,脚程稍快的各方修士已经赶到。
如雪不急不忙地起身,“走吧,再待下去,就要成为他人的盘中餐了。”
两人重新站回油纸伞下,眨眼功夫,就飞离张府。
七淩街,算卦摊。
如雪抖落偶尔沾湿的雨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莫清辞站在这半露天的摊位前,颇有些佩服,“为了取碎片,你在这蹲点很久了吧?”
“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蹲点,我这是寻访情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雪反驳。
“你真会算卦?”莫清辞坐下,伸手,“也给我算一卦吧,看看我命格如何。”
如雪摇头,“你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我这卦,算不准。”
“如何才算得?”
“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何一定要得到‘念执’碎片?”如雪拖着腮,一脸好奇。
莫清辞有些无奈,“我已说过许多遍,父亲病重,需要碎片续命。”
“什么病?”
“常人无法医治的怪病。”
如雪提议,“既然如此,我知道极寒孤山深处,藏着一株千年血参,只要以心头血浇灌,血参便可发挥奇效,治病救人,不再话下。‘念执’碎片你是得不到了,但我也不忍心见你父亲就这样不治身亡,我可以助你取回血参,救他性命。”
以为还要思考片刻或问些问题,没想到莫清辞一口答应,“好,那就多谢姑娘相助。”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愉快达成同行之约,开始处处套路,互飙演技。
极寒孤山脚下,有一寒石镇。这里与云川不同,人口稀少,居民大多以贩卖山货为生。一年四季看天吃饭,生活仅够温饱。
如雪与莫清辞住进镇子里唯一一家客栈。
这里既没有优美的风景,也没有繁华的商贸,故而外来人甚少。看到穿着不凡的两位客官走进门的时候,店小二眼睛都直了。
“二位吃饭还是住店?”小二殷勤的很。
“来两间上房,再做两荤两素,送到房间里去。”如雪掏出一锭银子,出手之阔绰让小二一时间忘了答话。
直到如雪敲敲桌子,小二才反应过来,为难,“客官,您这银子小的找不开啊。”
如雪恍然,有些为难,“我这里没有……”在她还在翻找的时候,莫清辞修长的手指将几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小二愉快接过,“得嘞,二位客官,里面请。”
如雪打量莫清辞,“你爹都没钱治病了,你怎么还有钱住店?”
莫清辞对于如雪的脑回路有些无语,“他是治不好,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没钱治病了?”
如雪一想,好像莫清辞确实没说过关于家里的任何事,是她先入为主。“既然不是穷苦人家,那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莫清辞倒也没遮掩,“做生意。”
“什么生意?”
“问这么清楚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我了,想要打听家世看看是否门当户对?”莫清辞玩笑。
若换成其他妙龄少女,被这样调侃早就羞红了脸,可如雪活了上千岁,一张脸皮练的比城墙还厚,根本不为所动,“是呀,如果不是看上你,你以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干甚,我又不是菩萨。”
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反而让莫清辞哑火,“你,你。”他‘你’了半天,一句词没说出来,涨红着脸拂袖而去。
如雪一脸逗小孩得逞的笑,“年纪轻轻和老身玩笑,我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在如雪刚要进房间的时候,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牵住了她的衣角,“姐姐,我找不到我娘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人心疼,如雪蹲下来,想问问详情。在她碰触到小女孩瞬间,她发现这早已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