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之后,耳边听到极轻的机器滴滴滴的声音。
鼻息间似乎还是那股浓重的烟味,呛人,莫名又出现了消毒水的味道。
江宴迟想睁开眼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但眼皮很沉,根本抬不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梳理着思绪,好像晚上加班之后陈副总说请大家吃宵夜,他没参与,想早点回家,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见到沙发上躺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长得很像温蔓,他加班加糊涂了一开始以为那就是温蔓,与她聊天,那女人聊两句脱一件,他察觉自己认错了人赶她出去。
恰好,集团警报响了,楼下失火,安保人员已经赶到,他也急忙下了楼。
然后他只记得自己抱着灭火器救火,但火势根本抵挡不住,后续消防员及时赶到,带着同事们先离开。
他好像是最后一个走的。
不知道其他人都救出来没有。
江宴迟回想起集团火灾那会儿的场景,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动了动了!奶奶你看他的手指动了!医生!医生——”病房里,艾瑞克大喊一声,他看着旁边的仪器有了心跳的路径,才放下心来。
“太好了太好啦!”江奶奶抱住艾瑞克的手傻笑,“总算度过危险期了,还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但江宴迟只是恢复了些意识,暂时还醒不过来,几个医生围着他检查,江奶奶和艾瑞克焦急地等在后面。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江总,我是江氏的罪人,如果前天晚上我在公司的话,可能我就能检查到火灾风险……”
“艾瑞克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江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
目前对于火灾的说法不一,警察也没调查出最终的真相,案件还在侦破当中。
但听小道消息,是负责楼层的安检人员疏于值守,只是意外,但作为江氏 集团代表人江宴迟肯定要承担连带责任。
除非查出是有人蓄意为之。
“江宴迟昏迷的消息封锁了吗?”
“封锁了,哪怕集团内部的人都不会知道。”艾瑞克说,“现在放出去的消息是江总在澳洲考察。”
这几天江氏股票大跌,如果再让外界知道江宴迟昏迷不醒,江氏失去了主心骨,那些盯着江氏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恐怕根本坐不住。
想到这里江奶奶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温蔓可能还不知道江宴迟的情况,她会不会特别担心?
希望她能暂时相信江宴迟去了澳洲。
同一家医院同一层的另一间病房内,温蔓一一打开保温饭盒,同病床上的苏若白说:“我煮了粥,你趁热喝一点。”
她把粥推到苏若白面前,思绪却好像根本不在这里。
苏若白低头一看,盒子里的粥米和水分离,一团浆糊:“你的粥还没熟。”
温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垂头一看:“哎呀,怎么搞的。”
她煮粥的时候心不在焉,盛粥的时候更是没注意。
“一个江宴迟就让你这么担心啊?”苏若白叫了医院的午餐,他随手打开电视,映入眼帘的是港城新闻。
“针对1月13日江氏 集团火灾事件,目前已确定暂无人员伤亡,后续情况仍在调查中。”
苏若白换了频道,扭头看了温蔓一眼:“我听说江宴迟去了澳洲考察,成功躲过一劫。”
温蔓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她又想起来:“那天你怎么会去江氏?”
“嗯,有个熟人叫我我就过去一趟,没想到会遇到那种事情。”苏若白说,“那天从火灾里出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在喊江宴迟,你是因为担心江宴迟才过去看的?”
温蔓双手塞在口袋里,紧紧地绞着:“我是看到了新闻,有些担心,没想到你也在那里。”
“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我?”苏若白向后倚靠着枕头,一身白色病号服显得他脸上苍白,情绪似乎也不大好。
“我当时不知道你也在……”
“行了,别说了。”苏若白打断她,他不想温蔓说得那么明白。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被消防员带出来的时候,温蔓站在了第一个,她嘴里一直喊着江宴迟的名字。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里面被带出来的人,然后难掩眼底的失落。
在她的心里,自己永远比不上江宴迟。
苏若白垂头笑了笑,他忽然觉得呛了烟的肺没那么疼了,这会儿心最疼。
很快,医院的午餐送到,两人没再说话。
苏若白只是被烟呛到了,身上没有轻伤,温蔓回家帮他拿一些换洗的衣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走廊里,两个小护士讨论:“天哪,1706房的病人真的好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跟模特似的。”
“谁啊谁啊有照片吗?我看看。”
“啥都没有,主任说了是保密人员,名字都不让透露,但我今天偷偷扫到了一眼,好像叫什么宴迟。”
“延迟?名字还挺奇怪的。”
“不过他都昏迷两三天了,可能都是植物帅哥了。”
听到宴迟这两个字,温蔓几乎条件反射地问:“您好,您们说的是1706的病人吗?他是不是叫江宴迟?”
那两个护士连连摆手:“不知道,我们没说,没说。”
温蔓没再继续与她们纠缠,自己到了1706房间,她推门打开了一道小缝,最先看到的是病床边的江奶奶。
那一瞬间,她的想法几乎证实。
这几天她的心情大起大落,从担心江宴迟到得不到消息担惊受怕再到听说他去了澳洲暂时平静了些。
但此时,江宴迟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神采,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冷白色的病号服,脸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看得人心慌。
江奶奶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蔓:“哎呀,蔓蔓你,这是谁告诉你的这是……”
“奶奶,是我自己看到的,不是说江宴迟在澳洲吗?怎么会……”
江奶奶把道路让开些,说:“今天上午他才有了意识,脑子还不清醒,我真的害怕……”
温蔓慢慢走过去,拉住了江宴迟的手:“江宴迟,宴迟,你醒醒,是我温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