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温蔓躺在病床上,她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却不是很饿。
护士送过来的东西都摊在床头桌子上,她不敢吃。
过了会儿,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温蔓没回头,江宴迟带了一份熬好的粥,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还能闻到香气。
他半跪在她面前,给她盛了一碗粥。
“张妈在家里熬的,她说你喜欢吃,快吃一口。”
温蔓没动,她的神情木然,眼神没有焦点地盯着窗台,勺子送到她的嘴边,她的唇一动不动。
江宴迟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不吃的话,宝宝也会饿的,她就会缺营养。”
好半晌,温蔓似乎才听懂他的话,张开了嘴,木然地喝了口粥。
像是个机器人一样。
江宴迟这么盯着她,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索性他自己喝了口粥,凑过去,亲口给她喂进去。
温蔓不肯张嘴,很抗拒他亲,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整个人几乎仰躺在了病床上。
江宴迟的手托着她的头,让她的头不至于太低,每一口粥都这样喂给她。
“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亲一个人这么多次。”江宴迟笑了笑,扶她起来。
温蔓抹了把嘴角,眼睛平淡地看过来,眼尾有些不易察觉的红肿:“出去。”
眼神坚定。
江宴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不快,但他希望她能开心点。
“张妈今天家里孩子生病,她应该晚点就会过来了,到时候她陪你。”江宴迟顿了顿,“等她过来了我再出去,要不然我不放心。”
温蔓没再说话,她身子挪开些,给他留了个位置。
江宴迟坐上来,拉着她的手,温蔓没抗拒,但他觉得自己拉着的是一只木头,没有任何感情与温度。
等张妈过来江宴迟离开,温蔓才慢慢地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份签好的离婚协议,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本打算让江宴迟签的,她想告诉他我们马上离婚。
但刚刚那么久,她什么都没说。
那就等复赛过后,他们就离婚。
温蔓垂着头,这一晚,她断断续续一直在哭。
-
旗袍赛复赛设在市中心一家有名的艺术画廊,邀请了不少艺术界大咖出席。
温蔓到达现场的时候,很不凑巧地看到了赵容。
还有赵大海和江宴迟。
三人站在画廊一进门右手边聊天,想不看到都难。
赵大海在同江宴迟有说有笑地谈事情,赵容站在两人身后,似乎是看到了温蔓,几分挑衅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所以今天江宴迟是为了赵容而来?
温蔓没再多停留,快步走向复赛地点。
复赛形式很简单,组成专家评委和现场评委团打分统计最终得分,但需要参赛者身穿自己设计的旗袍展示。
温蔓抽到的比赛顺序比较靠后,到时候评委可能疲乏,她并不占优势。
但她发现赵容竟然就是她前面一个。
“蔓蔓!蔓蔓!”
温蔓正胡思乱想,听到有人叫她,回头,看到了本应该在医院的江奶奶。
“奶奶!你怎么来了?”她快步跑过去,才注意到江奶奶身边还有笑容温柔的苏若白。
“奶奶来给你打气啊!今天我宝贝孙媳妇比赛奶奶怎么能不来!”江奶奶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几个月她身体不大好,这是温蔓见到的她最活跃的时候。
温蔓笑着上前抱了抱江奶奶,紧紧地抱住她瘦小的身体:“奶奶,你放心,我会加油的。”
“当然啊!一定第一!”江奶奶笑着说,又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听说江宴迟那小子还要给你准备庆祝宴呢!你放心吧,不用有压力,无论你什么成绩,奶奶眼里你都是最棒的!”
温蔓笑着抱紧她,眼泪差点掉出来。
“温蔓,加油哦,你是我教出来的招牌。”苏若白也笑,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若白哥,如果我砸了招牌怎么办?”
“那就明年再来,怕什么。”苏若白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大哥哥一样。
江奶奶忍不住拍掉苏若白的手:“哎哎哎可以了,别给她压力嘛。”
温蔓:“……”
她与两人挥手告别去了后台准备,化妆、穿旗袍,一切都准备就绪,等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前面赵容上台了。
黑暗的幕后,她能听到台下传来热闹的掌声,她不知道赵容的旗袍是怎么样的,但她要有自信,输了也没关系。
台下场子热了起来,大多是申大找来的托儿,但也算把有些审美疲劳的评委们叫醒。
黑色幕帘打开的一瞬间,温蔓走了出来。
她一身淡绿色的旗袍勾勒得腰线流畅曼妙,脸上化了精致的温柔妆,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古人。
仿佛月中嫦娥,清丽婉约。
温蔓站在台上,听到下面一阵赞叹声,她扫过评委的眼睛,都看见了赞赏。
她一路走完了台,还听到耳边有人议论:“这个怎么这么漂亮?”
“说要看衣服,你怎么就盯着人看?”
“衣服好看,人也好看啊,下辈子让我拥有这张脸吧!”
温蔓走下了台,无意间看到赵容嫉妒的眼神瞪着她,她也没理,淡然地走开。
等所有参赛者展示结束,就是评委打分时间,所有人都忐忑等待着。
休息间,赵容走了进来并反锁上了门,屋内只有她和温蔓两个人。
温蔓淡淡地看她一眼:“你要是想在这里做什么的话,可是有摄像头的。”
“没什么,就是有个东西想给你看一下。”赵容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温蔓扫了一眼,并没有接。
“这是什么?”她问。
“这是一早在江宴迟桌上看到的,离婚协议书和人工流产同意书以及给你妈妈的医疗费用说明。”
温蔓愣了几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猛地把文件袋抽过来,打开,里面赫然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标题。
她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翻开最后,江宴迟三个字字迹刚劲有力。
她认识江宴迟的字,不会有错的,这是他亲手签的。
“为、为什么是你拿给我?”
“因为我不想等了,”赵容说,“我是在他桌面上看到的,他说明早给你,但你知道的,今天要宣布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不想有后顾之忧。”
温蔓的眼睛一片shi润,模糊了视线,她像是不认识汉字一样,一字一字地读。
那封给她妈妈的医疗费用说明,明确写清了医疗费用截止明年三月,此后两人不是夫妻关系,不再担负她妈妈的费用。
而那封人工流产同意书。
温蔓甚至连打开的力气都没有,她想起几天前江宴迟好像说起过要让她去做产检。
是那个时候吗?
那个时候就盘算好了要打掉她的孩子?
也对,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看得上她的?
脑海中残存一些理智,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找江宴迟的号码。
“我不信,我不信,你休想骗我,我自己问他。”
赵容双手环胸站在一边,并不说话。
温蔓打通了电话:“江、江宴迟,你是……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对方沉默了几秒才说:“你听谁说的?”
温蔓有一丝期待:“不是对吧?你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对吧?”
“温蔓,你听我说,这个孩子,我们留不住,我更想留住你,他……”
“啊——”温蔓尖叫一声,打断了江宴迟后面所有的话,她蹲下身子,眼泪掉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就是不认可他呢?你一直都不接受他,你为什么还要装作喜欢他,我差点,我差点以为你已经接受他了,其实没有吧?你觉得他是个累赘?他很碍眼对不对?”
“温蔓,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
“江宴迟!”她尖叫着喊了一声,“你和你的新婚太太过一辈子吧,别来找我。”
“喂?温蔓,温蔓你什么意思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