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桂公公带着人出了宫，快速往顾府赶去。
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顾府大门，不由唏嘘一声。
顾府坐落于京都地势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以往路过的人不说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不像现在......桂公公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摇摇头，没办法，这就是世态。
“去，叫门。”
桂公公随意吩咐着一个小太监，想想也觉得好笑，不久前自己都还是宫里不起眼的太子宫里的小管事，虽然知道跟着太子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贴身侍奉，他明白安宇深与其他人眼里的太子完全不一样，荣登皇位是迟早的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一眨眼已然成了总管大太监。现在放眼宫里，谁还敢对自己不敬？
可是他也明白，别看现在这些小子对自己毕恭毕敬，可一旦他在皇上面前失宠，那么他将面对的——抬眼看着顾府门房瑟缩的身影，可能自己还不如他。
桂公公收拾好情绪，手里的拂尘随意一拂，制止了门房的行礼，没什么情绪地道，“顾涵书大人在吗？”
门房忙不迭地点头，“在，在，公公里面请，奴才这就去通知顾大人。”
点头，桂公公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进了顾府，行人若有似无地瞧着，讨论着，都在猜测顾府会不会真的完了。
“应该不会，现在皇后可是顾家的大小姐，皇上再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己的岳家赶尽杀绝吧。”
“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顾皇后是怎么当上皇后的。”说话的人一脸不屑，可眼底却是深深的嫉妒与不甘。
“也对，况且，说不定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也说不定啊，毕竟皇上刚登基，而顾府的势力太大......”
“得了吧，还势力太大，你以为还是顾相在的时候吗？现在的顾府......”
话未说完，几人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顾府，许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再说什么，各自散了。
有些热闹可以看，有些话却不可以说，这就是生存之道。
外人毕竟是看热闹，有些事不知道也只是随便说说，谁也不会揪着不放，可身为顾家人却是不一样，有些事明知道却万万不能开口，顾涵书听着小厮的话，坐在书桌后的身子忍不住僵了僵，皇上这是要对自己出手了？
这样，真的不开口吗？开口，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若不然.......
“三老爷？”
看着坐着不动的顾涵书小厮心里有点着急，现在总管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是在不是思考的好时间，毕竟顾府.......
看出了小厮的担忧，顾涵书眼神一厉，“本老爷还轮不到你来提醒该怎样做事。”
“老爷恕罪，奴才不敢。”慌忙跪下，还不待解释，顾涵书一摆衣袖往门外走去，“去请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走出几步，顾涵书顿住了脚步，“告诉二小姐，我会带她去见皇后。”
为什么单单告诉二小姐？小厮不明白，然顾涵书也并不在意他明不明白，他只需要顾琼明白就好。
“哈哈，桂公公，久等了，实在是下面的人不知深浅，还望见谅。”
一踏进大厅，顾涵书的声音便朗声响起，桂公公见状也起身客套几句，至于话里的真假说实话真没人在意。
似真似假的话说了一大堆，顾涵书终是率先开了口，“不知桂公公近日来可是皇上......?”
话到这里也算是明了，桂公公放下茶杯，站起身正色道，“顾涵书接旨。”
“传皇上口谕，宣顾涵书即刻进宫觐见。”
接旨，叩谢皇恩，顾涵书站起身看着桂公公，“不知，可否请公公稍等片刻。”
桂公公挑眉，等着顾涵书的下文。
叹息，有着深深的无奈，顾涵书道：“自皇后出嫁后就与家中姐妹失去了联系，前日里四少爷哭闹着要见他大姐，不知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管家顺势将一个荷包塞到桂公公手里。
桂公公知道这个四少爷，是顾相的儿子，但是他和皇后却不是同一个母亲，甚至可以说是有仇。
不过这样也不错，似乎离他的目的更近了。
几不可见地一笑，顾涵书只听桂公公道，“顾大人，杂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但是你去见皇上，这四少爷可......”摇头，“奴才可不敢自作主张。”
听着桂子的话，顾涵书心里一抹异样划过。
“桂公公放心。”顾涵书忙不迭地道，“娜儿和琼儿会带着顾淳去，她们两姐妹也很久没见过皇后了，也怪想念的。”
姐妹情深？桂公公是一点也不信，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好歹是完成了皇长公主的吩咐。
“如此便好。”桂公公点头，“那大人先随杂家回皇宫，小李子会在这等着待两位小姐和四少爷去见皇后。”
顾涵书颔首，看着桂公公的背影也算是反应过来了，看来是早有让娜儿她们入宫的打算，不然一个太监不可能有这儿大的胆子。
可是会是谁呢？皇上，还是皇后？
“管家。”顾涵书道，“我先进宫，你去见二小姐，告诉她成败在此一举。”眼神狠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叫她不想死就将小心思给我收起来。”
顾琼听着管家的传话，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凭什么，你们敢这么作践我？
看着一旁小竹怀里的顾淳，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皇宫，金銮殿
随着桂公公进入，顾涵书苦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居然是这种情况。
跪在三米开外的顾涵书静静地等待着安宇深的命令，可安宇深似乎完全将他忘了似的在那里批着手中的奏折，，期间甚至令桂公公传了一次膳。
顾涵书已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一双腿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只知道自己是晌午后不久到的，可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
桂公公也不明白安宇深的意思，将顾涵书叫来只是让他跪着，什么也不说，这是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安宇深将视线移到顾涵书身上，语气淡淡，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可是出口的话却令桂公公仿佛掉入冰窟一般。
“桂子。”安宇深看着顾涵书，话却是对着桂子道，“朕、有说过允许人去打扰皇后吗？”
嗓音温润，表情和煦，可桂公公却吓得一身冷汗。
嘭地跪在地上，桂公公将头在地上磕地砰砰作响，不一会就见了血，可他似乎完全没发现，他只知道，刚刚安宇深轻描淡写的一瞥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顾涵书知道这是安宇深做给自己看的，不然他的视线不会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调整呼吸，顾涵书说了进宫以来的第二句话，“皇上息怒。”顾涵书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强自镇定道，“是微臣恳求桂公公开恩，给小女和皇后一续姐妹之情的机会，我......”说到这，顾涵书突然住了嘴，看着桂公公铁青着的脸和皇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顾涵书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懊悔地一低头，避开了皇上的眼神。
桂公公现在连杀了顾涵书的心都有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段话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要将自己往死里坑。
“皇上，皇上。”桂公公膝行到安宇深脚下，“奴才不是，奴才没有，皇上。”
一脚将桂公公踢开，安宇深依旧笑着，“顾爱卿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说桂公公不将皇命放在眼里，私自答应自己的请求将顾琼她们带进宫？还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顾涵书苦笑，“皇上，您又何必如此戏弄微臣。”
安宇深依旧笑着，看着似乎放弃一切的顾涵书，“哦？”
顾涵书看了一眼桂公公，似是诉说了自己的抱歉，毫不在意桂公公几乎要杀了自己的眼神，双眼直视这安宇深，又重重地一磕头，神色黯然道，“皇上若是不介意，可否容微臣说几句心里话。”
安宇深笑了，“有意思。”冲着一旁战战兢兢的桂公公，“桂子，没听见顾大人的话？还不快去扶顾大人起来。”
桂公公不知道安宇深究竟意欲为何，但现在也不是他猜测的时候，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只想保命。
顾涵书坐在一个小矮凳上，尽量忽视酸麻的双腿，神色凄凉地叙述着。
“皇上，自大哥走后，顾府便开始落败，微臣本身就是一个不上进的，想着靠着大哥的相爷声望也能不错地过完一生，从不曾有什么雄心大志。”
“可二哥不愿意，二哥生性高傲，一直对屈居大哥之下耿耿于怀，之前是大哥还好，之后皇后回来，竟然从母亲手里夺得了掌家之权。”摇头，顾涵书似乎也不敢相信，“就连我也对被侄女管着有意见，更何况是二哥？”
“后面的事，似乎顺理成章，却又有些不可思议，我不曾想过掌权，却也从不曾觉得二哥将权从皇后手里夺过来有什么不好，可是娘的一番话才让我明白，什么是宿命。”
“因为不甘，因为欲望，二哥终归是出了手，最后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说是不怨是假的，毕竟，他是我的亲二哥，而皇后......终是一个外人。”
安宇深挑眉，桂公公抬头，看着兀自诉说着的顾涵书。
外人？
这个字的含义.......可有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