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看着一边倒的众人，眼神凌厉，轻嘲道，“既如此，那就各凭本事。”
苏伊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凌轩，见他对着顾晓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温柔，愤恨，“牺牲你一个，救了我们所有人，这可算得上大好事一件，这位小姐又何必要与我们刀剑相向，无端坏了自己的名声呢？”
顾晓看着苏伊人一改之前的疾言厉色，鲜红的嫁衣配上此时悲天悯人的面容，看着倒有一种大家闺秀“不食人间疾苦”的温婉大方。
“苏小姐是吧？”顾晓上前两步，站在船的边缘，道，“还是应该叫你……纪夫人？”
苏伊人的脸色在听到“纪夫人”三个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扭曲了一下，顾晓笑了，“看来你不是很满意这个身份呢？”
“苏小姐，你看这样行不行。”顾晓一副商量的态度，可苏伊人一点也不想要顾晓说出来，但此时别说旁人了，就连万老大他们都没有开口，而顾晓又打着解决问题的旗号，此时她一旦开口，之前她的示弱就前功尽弃了。
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苏伊人等着顾晓的后文。
顾晓试探性地往前跨了一小步，感觉到凌寒也跟着往前一步，顾晓眼睛一眯，瞬间笑道，“你不想要做纪夫人，而万老大他们又对你有意思，你就跟着他们过去，他们满意了，我们不也就得救了？”
“你放肆。”
苏伊人还没开口，她旁边的一个老妇人倒是先开了口，喝住了顾晓，却是连一个眼神也不曾给顾晓，微仰着下巴看着万老大，“万老大，你做决定之前可是要先想清楚事情的后果。纪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顾晓啧啧两声，退后一步小声对凌轩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苏纪两家还真是绝配啊，看看万老大的脸都成什么样了。”
接二连三被人威胁，万老大的脸色可想而知。
阴翳的眼光死死地盯着说话的老妇人，与看一个死人无疑。
老太婆被这种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后退，却是在接触到苏伊人的眼神时硬生生地站在原地没动。
苏伊人过去就是下任纪家当家夫人，而她是第一任夫人的奶娘，纪府换了三任女主人她都屹立不倒，凭的什么？还不就是自己在纪府的威望以及自己的心狠手辣？
如果此时她退了，那么之后她在苏伊人面前都只能低头了，这怎么可以？
“老大，这娘们太不要脸，让我过去收拾了他。”
大高说着就要上前，可显然万老大有其他的想法，“再让他蹦达两天，别忘了我们今天额任务。”
大高垂首，复又抬头，眼神带着迟疑，小心翼翼道：“老大，对面是那人，我们还要继续吗？”
万老大顺着大高的话看向凌轩，片刻后才到，“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辈子困在这五涧崖，现在有你们脱身的机会，就一定要把握好。”
“况且，他这次带的人明显不多，如果真能伤了他，连着西夏那里，都有拿不完的好处。”
“可是……”
“没有可是。”万老大眼睛一眯，狠声道，“就算失败了，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照样可以脱身，这是我和他们谈好的。”
“但是有一点你们所有人都得记住，那个小丫头一定不能伤了，至少不能是我们的人伤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四处游荡，到处结仇，什么样的人万老大没见过？
他很肯定，伤了凌轩，或许他们还能活，但若是伤了顾晓，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将凌轩给杀了。混的再好自己也就是一个小土匪，如果凌轩那么容易被人杀了，那西夏皇室也可以换人了。而凌轩不死，却在他面前将他在乎的人杀了，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顾晓不知道万老大的心里想法，她只知道因为刚和凌轩说话，站到了凌轩面前，他的下巴正好在自己头顶，凌轩的气息覆盖在她的头顶，让顾晓莫名觉得有一些荡漾。
没错，是荡漾。
虽然，顾晓也不知道自己在荡漾什么，但离开的想法却是更加坚定了。
“既然您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给您面子岂不是说不过去。”
万老大笑嘻嘻道，眼神里却无一丝温度，“今天只要小丫头那一船的人乖乖交出东西，你们其他人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否则，本老大不介意大开杀戒。”
说完话，万老大瘦削的身子站起，一挥手，身后的河匪从停靠着的船的底部破水而出，而船底竟还被他们陆陆续续拉住十多个竹排，四五人一个快速往着顾晓方向而去。
四周围着众人的船也不断逼近，船上的人被迫着向着顾晓船只方向移动，终于一人怒吼了一句，“将他们交给万老大，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对啊，况且还有纪家的人在，如果让纪家未来夫人在我们面前受了伤，若是纪爷追究起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咆哮声，喧闹声，嘶吼声，仿佛这里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每个人都带着阴狠的表情往顾晓冲去。
阿月紧紧跟在顾晓身旁，看着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凌轩下意识地就要拿着顾晓退了回来，可顾晓却是一个闪身便跳向了隔着最近的一艘船，船上的人手握着大刀，志在必得地向着顾晓砍去。
顾晓郁闷地看着来人脸上胜利的微笑，不解：她看上去就这么好欺负？
顾晓也不想想，她今年也就十五的年纪，身材本就不高，而现在又是在个个身材壮硕的万海，她这个样子还真没什么杀伤力。
然而，外表看着好欺的，往往是最不好欺负的。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往往又是高度的自信占据人的内心。
所以，就在那人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伤了顾晓，进而在这件事上可以得到的好处而飘飘然的时候，就看见顾晓对着自己掏出一个瓶子，拔开塞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然后他的手就没有了力气。
看着傻愣愣地被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的人，阿月眼皮都没眨一下，一脚就将他揣进了河里。
被呛了水，男人反射性地扑腾了一下，发现自己能动后便想要上船，但抬头看着顾晓站在上面似笑非笑，男人在水里一个转身，便朝着相反方向游去。
顾晓没理会被男人扔在床上不理的其他人，看准大高的竹排，“阿月，按计划行事。”
顾晓说的小声，阿月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径直朝着河匪出手。
凌轩站在船上看着顾晓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便投入到了战斗之中，眉头一皱想要上前，被宜岸拦住，“主子，不可。”
凌轩知道万老大的事一定有猫腻，但具体是什么他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想要了解清楚只能让这场混战结束。
可是，顾晓的那个笑容总让他觉得不安，顾晓想要干什么？
凌轩的沉思，万老大的不安，苏伊人的蠢蠢欲动，顾晓的狠厉……
这场以多欺少，自我救赎的战斗在一声巨响之后停了下来。
响彻山涧的爆炸声，冲天的水浪在炫耀过自己的力量后又重重落下，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船只打了个底朝天。
一半的人都被拍打到了水里，会水的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四处都是散架的船，迷茫又恐慌；不会水的在水里一沉一浮，喝了半肚子的水才叫出了一句救命，然而此时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谁又能救得了谁呢？
苏伊人本来勉强能在船上稳住，却偏偏被纪家的老妇人拉了一下，这下两人便一起到了水里。
苏伊人挣扎着就要上船，她又不是蠢的会想着去救纪老妇人，少了她她在纪府岂不活的更好？
可就在这时，苏伊人却不但不上船，愣是往着另一边倒去，那方向正是凌轩所在的方向。
凌轩自那声爆炸开始心就没定过，顾晓的失踪让他整个人处于暴躁状态，偏偏这时苏伊人朝着她的方向“漂”来。
苏伊人的想法很简单，与其去做一个死了三任妻子的鳏夫的妻子，还不如嫁给眼前这个人，凭着她的眼光，凌轩的身份一定不会差。
一个身份地位不如意的人会有这样一身浩然尊贵的气质吗？
绝对没有。
只要他碰了自己，那么凌轩就一定得对自己负责，之后凭借她的本事，还怕这个男人不对自己倾心？
至于凌寒……苏伊人暗自冷笑，不怕以后收拾不了他，竟然敢打自己。
凌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苏伊人，她外面那一身大红嫁衣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件轻薄纯白的内衫，被水浸湿后內衫里面的身体一览无遗。
凌轩冷眼看着，动也不动。
两米。
一米。
苏伊人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果然，什么都是得靠自己争取的。
轻轻拉着腰带，本就松散的衣服越发凌乱。
满满的得意，使苏伊人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苏伊人知道，自己赢了。
闭着眼，任凭自己落入那人的怀抱，轻颤着睫毛，苏伊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恰到好处地带着迷茫看着抱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