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诸欢灰头土脸地蹿回“博欢”，才发现还不如窝在交警队里蹭牛奶喝。
于家九千金果然又来御驾亲征，办公楼内外到处晃着穿西装的狗腿子。
可能在生意场上挺介意自己的性别，这位大姐出入总爱带一帮子壮士逞气势，搞得“博欢”的员工见她就避走三丈远。
诸欢有点想不明白她到底要闹哪样啊，以乡镇企业家式的威压能领导一个艺术工作室走向更高一层楼？
那才叫是真正的见鬼了！
他更担心谭水买下“博欢”的希望要渺茫。
要在于千金手里搞项目十有八九会黄，但真的要和谭水另起炉灶也有不少风险。一是不能保证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全能跟着跳槽，二是没有一位像于博那样能把控数效组还有丰富管理经验的双料人才，让新公司走上正轨会非常缓慢，而《三生屠妖记》这项目可能等不及。还有柳工也说得对，现在业界人才争夺激烈，摘了“博欢”这个磨了将近三年的金字招牌，新公司的人才招募将会是个棘手的问题，如果招不来能用的，同样会让新公司和新项目全部面临一败涂地的风险。
思来想去，诸欢决定暂时避开与于覃打交道，省得起冲突让给谭水买“博欢”造成不必要的障碍。
他只想溜去物效组车间，先给兜里的棺匙扫描几张三维图。
可没摸到车间的大门，背后就传来礼貌的招呼声。
“诸先生您终于来了，九小姐正找您有事呢。”
啧，真是阴魂不散。
好在于阴魂倒没啥事为难，就一句：“我那个假弟弟想见你。”
诸欢没法惊喜，倒是有些被惊吓，他瞪着安坐于老板桌后面的女人，不由失声。
“你们还没弄死他？！”
于覃顿时皮笑肉不笑了。
“你这么问不嫌太唐突了吗？把我们于家当成什么了，黑社会？”
诸欢也干巴巴地咧嘴，很想回一句“看着是挺像，尤其在你搞绑架的时候，”。
不过现在他不会胡乱冲动，鬼比卡丘可没在，所以见招拆招随便吧。
“好，怎么见？”
“在见之前，我先得问你讨回一件东西。”
于覃拿起桌面上的裁纸刀，轻轻地晃了晃：“相信他已交给你。”
诸欢莫名：“这家公司？你们不是已拿到手？”
“别装傻，浪费时间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于千金不耐烦地拿刀柄敲桌面，“他的男姘头已交代，东西交给你了。”
诸欢终于明白过来，是于博在医院时所说藏在床头柜里的秘密。
“霍律师搞错了，于博只跟我说过藏在什么地方，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拿。何况拿了也没用，据说是有钥匙的。”
如此情形下，死了才能拿到钥匙这事当然绝不能提。
诸欢适时地闭了嘴，这事他也没算撒谎，东西确实没到手，甚至什么玩意儿都未曾知晓。
“行，你就告诉我在哪里吧？”
于覃显出几分焦躁，妆容精致的面目有些扭曲，但还算能按捺得住情绪，到现在为止不见动粗的迹向。
诸欢明白她似乎有所忌讳，于是冷冽一笑，抱臂靠椅背上。
“于小姐，当初你让于博的女佣陷害我时，有没有想过今天可能要求我的啊？”
于覃变了变脸色，却立马否认：“那是我大姐于禄干的，与我无关。”
“于博也是你大姐找人砍的？”
“是。”
于覃答得干脆，“但本意并不是让他死，只是逼他交出那个东西。”
也是，于家绝不可能犯一个低级到砍了那么多刀还能留下性命的失误。
诸欢咬牙：“行吧，我对那个东西一点儿也没兴趣知道，更不想获得。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它被藏在哪里，但有个条件。”
“说。”
“咄”的一下，刀尖插进了桌面。
这女人……能嫁得出去也是奇迹啊，她老公到底有多贪财才敢上了这只母老虎？
诸直男很是感慨，他想了又想。
“把于博还给我，要活的。”
“不行，换个条件。”于覃未假思索地拒绝。
啧！
诸欢起身，头也不回地要走，果然又被大汉们按住了。
“于女士，你可以试试能不能逼我说话？”
他悠悠地笑开，“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自从于博被你绑走后，我就让人在他的办公室……嗯，也就是这间，装了监控，还是带录音的那种，直联一位警官朋友的电脑，想不想让他现在就给你打声招呼啊？”
于覃果然挥手退了手下，她敲着桌面淡淡解释：“那冒牌货对我们于家还有用，现在真的不能还你。至于我爸死后能不能活着还给你，取决于我大姐的意愿而并非是我，明白吗？”
诸欢点头：“行吧，你先让我见他一次吧，东西我会给你，绝不食言。”
于覃挑眉：“没有其他条件？”
诸欢黯然地摇头：“其他事对我并不怎么重要，我只想让我的好朋友回来……”
突然拍脑袋，他又问：“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博欢’？”
于覃意味深长地笑开：“不是辞职了吗，你还关心这些干嘛？”
诸欢咬牙：这女人真特么拎着脑门子地实力装蒜。
他索性讲开：“于女士，你们管不好‘博欢’的，这跟房地产完全是两个行业，而且这个行业挺封闭的，圈内只要有点本事的都可能互相认识，你找来哪个大咖接手都一样。所以于其换人折腾它，还不如早点估个价卖了吧，对大家都好。”
于覃点了点头，却并未松口：“诸欢，现在是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时代，房地产不会是于家唯一能干的事，我们一向对文娱行业挺感兴趣，投资其中是势在必行的事，这点你不用质疑。我们可能的确是不太懂怎么涉足与艺术相关的行业，但有钱可是个无人能拒绝的优势。你若胸有大志，为何不能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和解决问题，譬如我们可以出钱占些股份不参与管理，而你和你的朋友也可继续利用‘博欢’鹏程万里？”
诸欢有点发愣，他倒真没想到于覃会这么干净利落地让了步。
“你是说……于家愿意出让大部分的股份？”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于覃又点头，勾唇，“我想具体还是得跟你那位姓谭的富豪朋友谈吧？”
“对对对，这样也行，你们谈，你们谈就行了……”
诸欢哂笑着抓脑门。
谁叫他穷啊，穷人没话语权而有钱可以为所欲为，不就是这世道的明规则么！
“明天上午，我派车来接你去见我那个假弟弟。你最好不告诉任何人这事，我不想有消息漏到我大姐那里。”
扔下这句后，于九千金终于拍拍屁股走人了。
诸欢赶紧打谭水的电话，这回倒是通了，但那货好像才从蓬莱仙境游回来，一幅云里雾里的迷糊劲。
“什么成了？成什么成了？！”
“于覃说于家愿意出大半的股份给我们，他们给钱占股但不干涉我们搞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诸欢是有点小激动的，这意味他每天盯着“博欢”柴米油盐的苦逼日子真的要结束了，将来还会有大把的钱可以烧着玩，简直美妙得不可思议！
谭水果然也乐得拍大腿。
“确实是好事！我本还烦着万一他们要价太高，得拆东墙补西墙地搞出这笔钱呢，可麻烦了呐！现在就没这烦恼了……小诸，那女人怎么就松了口，莫非她真的看上你了？！”
“去你大爷的，人家看着都快过四十五的大婶了好吧？！”
诸欢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全喷给电脑屏，“她不是全然无条件，就是那条件对我来说无关疼痒，让她就让她了。你快来我这里吧，我们这里对《三生屠妖记》的构想已有了些成熟的形，美术组刚出两版概念视频，你快过来瞧瞧！”
“好嘞！”
谭水立马挂了电话。
想到明天就要见到于博，诸欢乐颠颠地浑身充满干劲，相比起满脸憔悴一看就是从牢里刚出来的谭制片，简直称得上容光焕发，搞得谭水有些看不懂，没想明白这位又搞丢了男朋友的主怎么能乐得跟寡妇又逢桃花运似的。
结束和“博欢”中层的项目讨论会后，诸欢决定把概念视频再作一版修改就让谭水递给投资人看。
至于能要到多少钱，谭制片已是熟门熟路，在诸欢面前把手掌翻飞得跟白蝴蝶似的。
两人在餐厅里吸溜牛肉拉面，已过就餐时间，餐厅内除了他俩没其他人，可以畅所欲言外加胡说八道。
“两亿起价，最好五亿。”谭忽悠胸有成竹地表示。
穷逼诸老板顿时有些怂：“太多了吧……万一没拍好扑街了怎么办？”
“扑就扑嘛，又不会追你的债！”
挑块牛肉塞进嘴，谭忽悠把数亿的项目说得就像上菜市场买大白菜，“你要知道，拍电影的不能怕扑街，最怕的连街都没得扑，懂不？扑了不要紧，只要你够会画饼，忽悠得投资人下回还想着捞回本，饼画得好就像给一个赌徒持续的希望，他还是会忍不住出钱砸你下一部的，敢投资娱乐行业的，多少都带着点赌性，你们要懂这帮子人的心理。”
“啊？哦……呃……”
单纯的诸老板愣愣地张大了嘴，他永远是跟不上职业资本家的思维。
“反正票房的事用不着你一个艺术家来操心，不是还有我在嘛！只要你能把自己对剧本内容的设想，完美地呈现在视效上，就是对这部电影最重要的贡献了。钱不钱的，现在不是还有于家担着嘛，我们现在有人才有资金有资源，还怕个什么鸟，赶紧捋袖子就干吧！”
谭制片鼓动干劲的嘴功也是一流的，唾沫横飞套话连篇。
“哦哦！”
诸老欢连忙将头埋在面碗里，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