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淡定倒让诸欢不自在了,正常人第一次见他后哪能这么镇定的。
“潭先生,没有想问我的么,譬如关于亓官屠羽?”
“有,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潭水拉杆上高度让直升机顺着气流拐向。
他见诸欢这幅元气大伤的丧样,打算直接飞回渝城。
“小诸,这些事就看你爱说不说了。如果我问,你本不愿说,出于某些原因又不得不敷衍我而编出一些虚话,那就没意思了,对吧?”
诸欢不由点头微笑,潭制片果然是个极聪明的社会人。
何况相比起羿小畜生,这位可算真的是恩人,实打实被救了一回。
两个容貌相同的男子,一个造出“诸欢”,一个救回“诸欢”,要说起缘分真的实在不浅,就是不知道缘分里掺了多少毒?
想起亓官屠羽对这位“高仿版诸羿”的疑虑,可能也不无道理,和他同种属性的就极有可能与阿羿有些关系,只是没人知道内情而已。
关于诸羿,诸欢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潭水说起。
“别客气,谭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如直呼姓名吧。不过,从小到大我最怕人家叫‘小诸’了。”
搓一把脸,他拉下飞行服的帽沿遮住刺目的阳光。
输血后大概就自带上了吸血鬼的属性,被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就有种即将化灰的焦躁感。
从兜里掏出手机,他开始码字。
“亓官屠羽与我的事说来话长,其实归根结底就一句,他想利用我找到亓官老宅,而我希望能尽快摆脱他的控制。说得再详细点,就是他找上我是计划中的事,他将视我为所有物,而我视他为缠身恶人,最后谁弄死谁……恐怕会是个谜。”
这些话打在手机屏幕上,递到潭水的眼前。
潭水扫了一眼,略显惊疑。
“恐怕你也跟阿羿有些关系,亓官屠羽肯定会去找你麻烦,你最好小心点。”
诸欢想了想,又补一句。
亓官屠羽常把“你是封器”的说辞挂在嘴上也算耿直,寒水泉里所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明他的确将没把诸欢当人看,随意宰割起来连打声招呼都懒。
就算他诸欢胸宽似海,也难免心有余悸。
封灵寒泉里的冷,似乎把诸大触向来皮实的小心脏冻出了一丝伤痕。
潭水看得一知半解,还是诚恳地安慰。
“既然亓官屠羽在我面前显了身,也把我扯进了这事,我就不能任他恣意妄为。”
诸欢苦笑:“谭先生,‘血煞聚灵’不是一般的妖类,就算找到真的高手恐怕也难对付。”
潭水不解:“你没试过吧,怎么断定就难对付?”
诸欢顿时语塞。
是啊,没试过怎么就先灭了自家志气,不是还有一个牛逼轰轰的白尧正赶来替天行道呢。
“这次亓官屠羽没有任我被毁,说明我对他可能还有用处。”
他谨慎措辞,“而且,有件事必须提醒你一下。你的相貌跟亓官屠羽的人如出一辙,上次在微博上骚扰你的不是我,是亓官屠羽。”
潭水摸着下巴上若有若无的胡渣:“你确定那人跟我长得像?”
长得秀气,不代表他是女装大佬啊喂?
诸欢只得叹气:“阿羿并非女子,是个十六岁的天才少年。”
作为现代文化人,潭制片秒懂,还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怪不得那么帅,可惜不是人。”
这个缺乏逻辑的诡异反应,让诸欢严重郁闷了。
他无语片刻后蓦的惊觉:“你……呃,不会也是?”
潭水大力摇头。
诸欢刚想欣慰这世界总算还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却听潭金主兴高采烈地又补充:“像我这样,当然是男女不忌啊!”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你特么以为自己是奥特曼么?!
一口气差点把诸欢给噎死。
他用力将帽沿拉到脖颈下,闭起眼不想再看到这个混乱的浮夸世界。
一路睡到的楼顶,把张队吓得奔了上来,见面就一个肘击捶将扰人的嫌疑犯打趴在地。
“排场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半夜三更发短信让我派警员去千里之外接驾,一个半天又有土豪专机送过来,你吖的都能赶得上省长的派头了!”
诸欢连句“呵呵”都懒得嘲回去。
他爬起身拍拍土,拎起返尘瓶往张队怀里一塞,道声“再见”就想闪人。
“还得录口供呢,还了赃物就想走人,世上哪有这么好当的贼?!”
张队却逮着他不肯放。
诸欢头疼,随即想起一件更棘手的事。
“这瓶子今天就要还给刘家吗?”
“哪可能就还,得走完流程,之后还得让国……你问这么多干嘛呢?!快进去干正事,先让我结了案再说。”
张队警惕地掐断话头,话题一转,“对了,还得协助调查你那俩女员工失踪的事。刚好我们有了点线索,几天前她们中的一个给你打过手机吧?从哪里打出来的已经查到,昨夜也有过一次,被你掐掉了怎么回事?”
“当时手机没在我手上。”
诸欢略为宽心,这样说来吉塔她们可能还活着。
至于电话谁掐的也显而易见,就不能指望一只坑爹货能干出点带人性的事。
他突然生起些不合时宜的纠结。
如果返尘瓶不能马上让刘家带去澳门,也就是说白尧跟少爷是绝对有机会干上一架的。
亓官屠羽自称不能夺人性命,但面对一个拿着法器要灭了他的仇家呢?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会让他感觉太舒坦,哪怕是王八蛋少爷被秒得灰飞烟灭。
现在只能期望俩货干架时能不在场……诸欢不自在地抓脑门。
他不喜欢少爷,但不代表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活的争端因自己而生起。
在警局折腾去半天,等回到工作室已近黄昏,一辆眼熟的大奔停在厂区大门的阴影处。
诸欢蓦然心惊,整个人都跟抽风似地狠狠颤抖了一下。
昨天才跟霍律师不欢而散,今天人家又跑过来等这么久,多半是出了大事。
他迟疑地走过去,轻敲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