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屠羽一时无语，他不由怀疑自己脑门上是不是正贴着“亓官”两字，怎么搞得啥样的人都能一眼看穿他是谁，披着这身肉壳成了聊胜于无的皇帝新装？
“诶诶别这样，老狗皮，这是亓官家的九少爷，他是亓官家最后一代家主，应该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应该没得罪过你吧？”淼焱连忙给老头儿递根烟打圆场，一边跟亓官屠羽使眼色，让他闪边上去。
“滚滚滚，说什么都不好使，亓官家与我老狗皮有着血海深仇呢还让我卖东西给他？呸，乌龟王八毛都不会卖给他一根！”
老狗皮骂得震天响，引得周围众多眼睛齐唰唰地看过来。
淼焱恐怕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尴尬的局面，一时也有些无措，只能掏块巧克力飞快地去堵老狗皮的嘴。
亓官屠羽悠哉地走到离他们两丈之远处，依着一根粗壮的石头承重柱看风景。反正说动老狗皮是淼焱自己兜下的任务，要是没戏，就有理由跟这麻烦的小子分道扬镳了。他也懒得思考老狗皮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亓官家。亓官家发迹将近五百多年，得罪过的阿狗阿猫海了去，难免会出几个特别善于记恨寻仇的。
淼焱跟老狗皮压低声音嘀咕个没完，还不停地比划手势。
亓官屠羽懒得费力气偷听，嘬着嘴里的冥生玉在琢磨自己的心事。
“小哥哥，要买点好东西吗？”脚下却传来一声软糯的问话。
让他听得心尖一颤，不由循声望去。
原来这柱子后面也有个冷清到跟老狗皮有得拼的摊位，摊主正仰着头满目期盼地望着他。
一位眉目带笑的萌女娃，目测不会超过十四岁。漂亮的蘑菇头发型配一双眨巴闪亮的大眼，穿的是一身与面目风格违和的藏式喇嘛袍，粉白的手腕上戴着三串各色碎宝石串起的链。
她伏身蹲在一块小小的毡布前，软软柔柔地看着像大只的猫咪。
亓官屠羽皱眉了，四下张望后问：“你父母呢？”
萌女娃目露不高兴了，扁起嘴抱怨：“这么问一个摊主很没礼貌诶！”
“摊主？你是摊主？”
亓官屠羽还是不肯信，抓抓头皮嘀咕，“是家长让你看摊么？不像话，他们怎么能把孩子独自留在这种复杂的——”
“喂，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啊？！本姑娘都说了自己是摊主，哪来的狗屁家长？！”
萌女娃暴跳起来，叉着腰不耐烦地打断他。
“……”这个画风变得太快，让亓官屠羽一时有点跟不上。
他打算等一会跟淼焱谈谈，让未成年人进来摆摊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喂，你要买什么吗？说不定我有呢！”萌女娃又满怀期待地问。
亓官屠羽瞅着她，突然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光听声音都能颤心头。
她跟莫莉，如此神似。
漂亮粉嫩，看起来脆弱如风中颤抖的樱瓣。
“有糖吗？”亓官屠羽叹气。
怪不得摊前冷清如此，没人会认为一个小女孩能卖出什么有用的玩意儿吧，他决定发发善心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小姑娘甩他个大白眼，重新蹲得像只猫咪，小嘴还抱怨：“没诚意就算了，动不动就埋汰人是要干嘛呢……”
亓官屠羽失笑，也蹲到她摊前，柔声问：“抱歉了，请问摊主有啥好东西可卖？”
小姑娘大气地拍了拍摊在布上的纸片儿：“自己看！”
亓官屠羽把纸翻过来，几行娟透的瘦金体，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摄灵，三世内。不二价。”
“炼魂，三世内。不二价。”
“塑身，一世可用。可议价。”
“收傀袪咒，保十年。可议价。”
“珍贵阴材专卖：般诺十色子，返尘鬼骨坛，化身咒符册，新鲜可用肉壳。包邮不讲价。”
亓官屠羽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前面四行……你确定自己干得了？”他无法置信地问。
小姑娘又不爽了，没好气地反问：“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不能干？！”
亓官屠羽指着纸上的第二行，正色承诺：“要不先告诉我，这事该怎么做？如果说得对，我先付你一半的定金，绝不食言。”
小姑娘咧嘴一笑，伸出一只嫩生生的小手，蜷起拇指：“一寻念。”
又蜷小指：“二化欲。”
再蜷无名：“破心狱。”
中指抵掌：“封冥石。”
食指点唇：“返尘咒。”
亓官屠羽脸色一变，抓住她的小手，冷声问：“你跟摩藏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并不回答，只是甜甜笑开：“帅哥，付定金不？可以少收你点，就五十万个点吧？全额一百五十个点，成交不？”
亓官屠羽怔怔地瞪她，然后放开手，缓缓地点下头：“好像贵了点？”
“贵啥啊？！男子汉大丈夫，你好意思跟个我一个小姑娘讨价还价吗？！这点儿钱还不够你去北上广买套房的。咱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服务也是货真价实保你满意的！”
小姑娘噼里啪啦地说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卡按在自己摊位的读卡器上划了划。
转账完成，她显得特别兴奋，立马伸手进自己宽大的藏袍兜，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扔在摊布上。
“生意开张心情好，本姑娘买一送一，自己挑吧！这些都是好东西呢！”又豪爽地拍摊布。
亓官屠羽哭笑不得，认为这位柔如樱花的错觉实在挺坑人的。
他从这堆杂物中挑出一叠用丝绳系起的化身咒符册，数了数大概有二三十张吧，这个倒是正需要。
“要炼魂时怎么找你？”
“笨啊，扫一下加好友！”小姑娘掏出手机伸过来。
亓官屠羽简直无言以对：“我没带，就留个手机号吧。”
小姑娘就从摊纸上撕下一小片唰唰地挥笔留号递给他，还非常热情地问：“帅哥，不想再看看其他的了吗？其实本姑娘还有些好东西的，要不再听我讲讲怎么摄灵？”
“不了不了，算你狠……”
亓官屠羽连忙摆手。揣着被掏空的卡，他默默地滚回老狗皮的摊前，却发现那里多了一堆。
“嘤，亓官少爷，你终于过来了啊！”
蹲在摊前的曨螭子起身就展开双臂朝他扑过来。
“怎么逛到这里来的？”
亓官屠羽只能任他挂上肩膀，顺便转头问白尧。
“那家伙让人找我们过来的。”
白尧指了指淼焱，一脸莫明地问：“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呼得动这场子里的监察？吓得我们差点以为他们要对曨螭子下手呢！”
“别理他，就一小地头蛇罢了……”
亓官屠羽没好气地回。
他看向的是冥差和冥奎，立马明白淼焱为什么要把他们招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