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焱也不回答，就揪着他的袖管直嚷嚷：“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全世界就没几个人知道我长什么样的，再说了迎宾道上的木雕像里还没有我啊？！你到底是哪来的消息？！”
亓官屠羽翻白眼：“干嘛要告诉你？是你鬼鬼祟祟在跟我玩花样，讲道理该老实坦白的是你！”
淼焱鼓腮帮子瞪他半晌，气愤得好像被扒光的不是身份而是衣服。
电梯到了楼层，叮地开门。
“怎么，不想带我买傀土了吗？堂堂大掌门，这样失信挺没风度的诶。”
亓官屠羽见他不动弹，故意加以刺激。
“那你干嘛要这么快地戳穿我，让我高高兴兴地玩三天不好吗？”
淼焱抢先步出电梯，边疾步走边哀怨如弃妇。
“不好意思，本少爷就是情商低。”
亓官屠羽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无赖地回，“看有人在眼前装腔作势就难受，实在憋不住。”
“你特么才装腔作势呢！”淼焱气噎，“知道了也不早说。”
“怎么别扭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一会儿说我戳穿的太早，这会儿又怪我不早说？”
亓官屠羽笑嘻嘻地推他，“再说了，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呀？好吧，让我来猜猜‘财运’大当家亲自下来套路本少爷的原因吧。”
“你猜得到才见鬼了呢！”淼焱咬牙切齿。
“首先请放心，本少爷没有自恋到认为你看上了我才屈尊来当跟屁虫的。”
亓官屠羽似笑非笑地揶揄他。
“废话，老子又不是基佬！哪怕你亓官屠羽的艳名曾经响彻中原，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好吧！现在看看你这幅鬼样，老子就算搞基也不会找你这样娘里娘气的！”小直男立马跳脚，啰里八嗦地力表立场。
“嗯嗯，那我就放心了。”
亓官屠羽伸出三根指晃在他眼前，“那只剩三种让你感兴趣的因素了。一是曨螭子和冥差，二是甲板上的惨案，三是我亓官家。对不？”
淼焱连连摇头：“错错错。那只千年老阴煞有冥差押着，无论去哪里都属冥地公务，何需我等凡人操心。而甲板上发生的屠杀有看场监察负责追查，与我一个当老板何干？至于你亓官家早过气百年，我一个零零后干嘛要对烂成渣的一堆老黄历感兴趣啊。要说动机刚才还真没有套路你，我就要一块好点的冥生玉，就像你嘴里的那颗。”
亓官屠羽冷了声音：“就像我嘴里的……还是就要我嘴里的？”
淼焱见他有翻脸的趋势，也似笑非笑了：“呵呵，那就看情况喽。”
这句话算作威胁了，亓官屠羽点点头岔开话题：“记得告诉那个卖傀土的，本少爷并非只要一两克，而是整整一百公斤。”
淼焱有点被吓到：“靠，就算他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卖给你傀土，也不可能立马给你搞到一百公斤啊，这特么又不是小麦粉！”
亓官屠羽吐出嘴里的冥生玉夹在指间，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可以给你，但条件还是依你所说，必须找齐我想要的阴材。否则我宁愿咬碎了它，也不会留给任何想觊觎它的王八鬼货们。”
“本掌门是正儿八经的大活人，你才是王八鬼货！”淼焱气呼呼地怼。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晃在眼前的月白色泪状小石子，恨不得劈手就将它夺下。
亓官屠羽冷笑数声，把冥生玉扔回嘴里：“我说的够明白了吧，接下来就看人家怎么惦量了。一百公斤的傀土，和‘财运’大掌门的面子，不知孰轻孰重啊？”
淼焱也听得出这是激将计，冷哼数声不愿再开口。
完成谈判，亓官屠羽才有闲空欣赏这第八层楼的风景。
这层楼因往中庭延伸了两尺多宽的面积而比其他楼层要宽畅许多，却也因摆摊数多了整整一倍而拥挤不堪。摊位也不像其他楼层那样设置得极为正规和高科技。这里大多数的摊主只能席地而坐，在面前铺一小块毛毡布，布上或是摆了些零碎货品，再或是写了张纸牌摆着，纸牌上列着摊主可以提供的货品及交易价格。
俨然是一幅纯粹的乡村跳蚤市场的画面。
可这种无拘无束和风险并存的交易风格，才是灵士界最开始对“财运”的认知，也是为亓官屠羽所熟悉的味道。
“你倒是没有完全把传统给扔了。”他淡淡地叹道。
淼焱也听不出他这句话是褒还是贬，只得笑了笑：“我乃一个生意人，对新老顾客的需求做到皆顾不怠，算是一种职业道德。”
亓官屠羽只能承认这小子做得的确很不错，“财运”传到这一代，恐怕会大有作为。
他看到这层楼的楼牌上标的是“杂宝万相，购之有道”。
大概凡是难以归类的都搁这里摆摊了，以至于凑过来寻宝的也特别多，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攒动着的人头
淼焱像条熟途的鱼儿，带亓官屠羽在人海里灵活地钻来钻去，途经四五十个摊又挤过二十多条“人肉”夹道，终于止步在一个阴暗的旮旯里。一位脏兮兮的老头儿裹着一件不知有多久没洗过的油腻羊皮袄，蜷身在承重柱的背后，靠着墙瞌睡正香。
他跟周围的热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又因躲得够隐蔽而带了点于世无争的坦然。
面前倒也放了块毯子，摆了张发黄的纸片儿，用草书写了……亓官屠羽反复辨认了五遍，还是看得一头雾水。
这老头儿能在人来人往的卖场里睡觉看来完全是自作自受，就这样会有生意才怪。
“喂？”淼焱踢了踢老头儿的背。
晃了好一会儿的头，老头儿才不甘不愿地从羊皮袄里伸出脑袋，斜着眼瞟了下站跟前的两位少年。
“干啥子？”他口气很不好地咕噜了声。
“老狗皮，有大生意上门啊，做不做？”
淼焱嬉皮笑脸地蹲到他面前，伸出两掌晃着十根指头，“超级大生意，保你下半生吃香喝辣不用愁。瞧瞧，我淼焱还是能给你老拉来生意的不是？”
老狗皮睨着他，不客气地喷：“就你这小兔崽子弄的场子还能有什么搞头，这么多年了让老爷我吃屎都还没有赶得上过热的呢！看着吧，你迟早会败光你祖奶奶留下的家底！”
喷得妙。
亓官屠羽忍不住要乐，但老头儿的下一句立马让他笑不出来了。
“滚，老爷我不卖货给亓官家的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