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屠羽一愣，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诸欢，似乎在等后文。
但诸欢不说话了，将视线移向他的身后，廊下全是栓鸟的黄铜架子，停着大大小小的黄鸟眨巴着乌黑的豆眼，好奇地瞅他们。
长廊君又带他们站在“雀语居”的门廊下，这些原本可爱活泼的生物们却安静得像假的一样。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亓官屠羽等不来下文，就出声询问。
诸欢也觉刚才那句有点突兀，继而就换了个口气。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怕我生气而顺着我的所思所想而应和，这样只会让我更生气。我要是事实，你是真实想法而非哄汉子的手段。”
亓官屠羽点头，又问：“举个例子？”
诸欢叹气，已经觉得自己像个跟男票无理取闹的小娘们，高冷大触的人设毁得连渣都不见。
“你要是认为我就是诸羿，就这么认为吧，我不在意了。以后不必要在我面前不敢提及诸羿的事，我倒是很想想打听一下诸羿的很多事。”
“……”
这倒让亓官屠羽挺震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是不是都无所谓，我在人世间二十八年也算有滋有味，应该并不比百年的阿羿过得差。”
诸欢转身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鸟笼，伸手指进笼子搔了搔毛茸茸的鸟背。黄鸟歪头用脑门亲热地蹭他的手指。
“诸欢，你受什么刺激了？”亓官屠羽犹豫着问。
诸欢将小黄鸟抓在手掌上，温柔撩拨。
“你先听我说，关于我到底是不是诸羿这事，如果最后你会得到确切的答案，我都不可能回到百年你爱的那个人，更不可能重新拥有你曾经爱过的样子、才华、个人魅力，这些都不可能有了……包括你曾经爱过的阿羿的一切。那怕我真的是他，而不能再是他了，你明白吧？”
“唉，别老是把我当未经情事的中二少年。”
亓官屠羽无奈地耸耸肩，“如果说我从未把你跟阿羿比较，你当然是不会信的。”
诸欢眼露不善地瞪他。
“我不但比过而且试图找出证据，不过有件事得再次跟你说明白。”
亓官屠羽被瞪着头皮发凉，就怕诸欢认为他在胡说八道。
“想和你好时，我眼里真的只有‘诸欢’，就是你，与阿羿完全不同的你。而阿羿的一切只留在记忆里，任何爱恨情愁过了百年就烂得连渣都要不剩，何况现在我连记忆都不齐，要把你和他放一起比较也不容易，完全不必要膈应这个。”
这话倒不假，对现在更喜欢谁，亓官少爷自觉有着十足的信心。
他喜欢上诸欢时，确实没想起诸羿。
诸欢微勾唇角：“谁能管你心里怎么想，所以随便你怎么哄。不过我不是姑娘，不太吃这一套罢了。”
“唉，看这话说得。你也不想想，连最有印象的床事都缺了与你的体验，让我又如何对比……”
见他一笑，亓官少爷的嘴巴又贱。
诸欢的笑逐渐森冷：“看来你的记忆里还存着不少和阿弈的荤料嘛，不错不错，有机会放出来共享嘛！我还不知道怎么来，学习后找人先练摊试试。”
“我没有，我不会，你别胡说！”亓官屠羽赶紧现学老阴煞的否认三联招。
“本少爷返回尘间到现在一直忙得团团转，再加上‘作案工具’都没有，根本没必要想这样的事好嘛！”
诸欢被气乐了，连手指头被鸟啄了好几下也不知。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是诸羿亲自告诉我的……一个标准答案。”
他慎重其事地又对亓官屠羽说。
亓官屠羽皱眉：“阿羿告诉你？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诸欢不想回答这一堆废话，只管拉起他的袖管往“雀语居”里面拖。
“你只管跟我来，可能对这次进入你家阴宅有极大的帮助。”
亓官屠羽就闭上嘴，安静地随他拖着走，穿过熟悉的外室中庭内室书房，直至停步在书房的那面南墙前。
“这块壁挡后面有什么，你真的不知道？”诸欢问。
亓官屠羽点头：“我知道的，可能与阿羿知道的并不同。”
“对，就是这样。”诸欢点头，“之前将我‘溯身’回来时你已说过相似的意思，不过这回要让你看看阿羿为什么一定抱着曾经的‘小诸欢’反复进来。”
照着诸羿之前利用“小诸欢”不能闭起的眼睛所记下的步骤，顺利挤进墙上的裂缝，穿过狭小的密道顺利来到那扇石门前。
与之前不同的，这扇本来残破了半扇的石门，这次却是完好无损如同刚刚才立上去的一样。
诸欢照着诸羿所做的，等一股水流疯狂地从他们来时的斜道冲腾而下，将整扇石头都冲刷得湿淋淋。待水退去，空气里泛滥着难以忍受的水腥和尘腐味。
亓官屠羽被迫看着这一切，倒是很有耐心没有多问，就像在围观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和物。
接下来要进去显然不容易，石门被水冲刷过，门板上刻的文字因湿意而缓缓显现出来。
“懂不懂？”诸欢拉亓官屠羽过来，指着门板让他细看。
亓官屠羽乖乖听话，认真地琢磨着这些奇怪的文字，歪歪扭扭且注音无数。
“有趣了，原来这就是‘河路’……”
虽说“有趣”，但亓官少爷的表情一点也不“有趣”，让诸欢看着实有些操心。
千思万想都不曾料到亓官阴宅的入口就被藏在自己卧室的南墙后，而且发现这个秘密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一向不谙家事的阿弈，这个简直能称得上是一件耻辱。
“什么是‘河路’？”
诸欢不失时机地插问，他要加大自己获得筹码的机率。
亓官屠羽想了想，觉得事到如今还是跟诸欢坦白些比较好，毕竟这个顶着“诸羿”模样的小男人是他现在最勾心的存在，勾心到让他也在期待诸欢和诸羿真的毫无关系。
“这样便好。”
诸欢对亓官屠羽费尽心思解释的“三路”，倒并不在意。
“现在时机恰恰好，我们进去吧。”
他落落大方地推开亓官屠羽，自己就朝石门板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