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ONO!”
曨螭子很洋气地摇着手指头,眯成线的眼缝儿藏着摸不透的狡黠。
“亓官少爷,何苦老是要计较吾是谁?你只需记得自己返世的初衷,勿忘勿急勿迷勿失,其他任凭天意吧。而吾只是跟在你的身后捞点便利的无名小卒,你我之间可同谋可相商却无需共进退,这样岂不更能友谊天长地久,你说呢?”
友谊天长地久?这种话实在不像是一只多嘴怪该说出来的。
亓官屠羽继续瞪着他,却无话可驳,只得僵硬地勾了下唇角:“教导得是,晚辈谨记。”
“嘤嘤嘤,干嘛突然自称起什么晚辈,搞得吾都不好意思……”
老阴煞画风突变地又“娇羞”起来,还把黏乎乎的爪子摸上亓官屠羽的脸。
“老实说,吾觉得这小子远没有你上次缚的那个看着顺眼。诶,早知如此那晚咱就该一起睡的哇,好伤心……”
亓官屠羽嫌弃地挥开他的咸猪手:“想多了,俩小受睡一起除了被窝数羊还能干嘛?”
然后他无情地推开老阴煞,径直走向白孙子。
“早上给你的那只限量版肾机呢?快把它给老怪收通知。”
白孙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机子,拔出SIM卡。
“特么到手都还没捂热呢,收通知还得给我用……”
换上肾机后终于多了格信号,通知信息来了就短短的不足十个字。
“祭天,拜地。”
“金木,水火。”
“犹生,不忌。”
老怪仔细看了好几遍,稍作思忖,才解释:“情况有些变动,他们把开市的时候挪晚了些。等日头行到火位时,自会有人驾船来接。”
亓官屠羽看了看当头的太阳:“就快要‘行到火位’,就半个钟头的事。”
“嗯……”老怪应了声,飞快地瞥了眼曨螭子。
“就不能让咱开着小飞机直接过去吗?搞这么神神叨叨的,净折腾吾这种老人家。要是惹火了吾,就让他们全部做了吾的口粮!”曨螭子手搭额前也在看日头,神情颇有点暴躁。
让白尧和老怪听得有些悚然。
海上火辣辣的阳光对阴煞来说杀伤力十足,何况把飞机开过来已耗灵不少,之前被塞进嘴的冥生玉只是普通货色,根本无法满足曨螭子这种巨型阴煞的需求。亓官屠羽自然明白老阴煞为什么会暴躁,但他无论如何不会再冒险贡献出诸欢的冥生玉,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转头提醒老怪:“最好跟他们沟通一下,我们带来了不少贵重之物需要交易,请他们找条大船来接。”
老怪连连称是,赶紧回复信息。
曨螭子不但觉得肚子饿,还觉自己快被晒成阴煞干,于是卟嗵一下扎进海里,鱼一样忽上忽下地飘着。
白尧也正热得想脱层皮,见他玩水惬意,立马也脱得光溜溜地蹿进海里跟他的新大腿玩闹去了。
见一人一煞在海里嬉闹得开心,老怪悄悄地站在亓官屠羽身后,压声说话。
“亓官少爷,刚才的信息不只是这些……”
亓官屠羽冷静地问:“你把曨螭子提早暴露给了‘财运’的监察了?”
老怪惴惴不安地点头:“是……但这是为我们好,那家伙不是一般的阴煞,要是把他偷偷带进‘财运’,就怕被怪罪下来连你也难逃一劫。看在百年前的亓官家照顾了‘财运’不少的生意,他们碍于情面可能会护着你,但绝对不敢去保那种玩意儿。”
“确实如此……”
亓官屠羽拉着老怪坐到阴凉处,他也被晒得有些气喘。
“那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要告诉你的是,等一会儿来的不是‘财运’的人,而是冥差。”
老怪迟疑回答。
“冥差?!”亓官屠羽大为一惊。
他突然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曨螭子那家伙竟能惊动冥差赶到尘间来缉拿。
这非但不符合三界规矩,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财运’的人说得清清楚楚,就是冥差。”
老怪点着手机屏上的信息,“刚才我全是瞎说的。‘财运’并没有推迟开市的时间,这信息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稳住曨螭子,以使他的灵力消耗大半,以便冥差抓捕。”
“恐怕也是故意让我们停留在这样的一个岛上吧?”亓官屠羽喘着气问。
“你看出来了啊……”
老怪朝天指了指,又指向四周,“这岛逆水缺阳五行缺火,所以得等到阳行火位才行。岛下还富藏各种罕见的带磁矿物,对阴物的灵能有影响,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你赶紧去找个多木近水的地方休息,敛起阴气和灵力,省得等会儿冥差来了,波及亓官少爷你。”
这一番话劝得有理有据,亓官屠羽当然知道自己也在冥差的缉拿范围内,但问题是……
“老怪,连我都能看得出这个岛对阴煞来说是个天然的陷阱,像曨螭子那种不知活过多少岁月的老阴煞,会觉察不出吗?”他慢吞吞地问。
老怪一脸悚然地沉默了下:“至少他还是受到了影响,有这个结果就行了吧?”
亓官屠羽哼声:“就怕是他根本不在乎……”
说完他赶紧起身,沿着洁白细软的沙滩走,巡视着另一边陆上风景,试图找出块老怪说的“多木近水”的休息处。
“亓官少爷,下来玩啊?别走哇!”
远处传来曨螭子如同青楼头牌似地甜腻招呼声,让他不由额冒冷汗浑身犯寒。
任何东西存活的时间太长,性格都会变得有些扭曲吧……
不由朝曨螭子看去,发现那家伙正光溜溜地站在清澈碧蓝的海水里,白皙的身体闪着明亮的水光,手抓一只海螺壳没心没肺地笑得欢快。跟诸羿一模一样的脸难得充满明媚阳光的神色,让亓官屠羽看得不由呼吸一窒,猛然想到一件麻烦的事。
万一曨螭子跟冥差打起架来,毁了他所缚的肉壳怎么办?
私心里,亓官屠羽一直把那具肉壳当作“备胎”,只因进亓官阴宅这事实在不易,可能耗费几年甚至几十年也不得逞,更可能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而且以现在的状况,他的宝贝儿真的非常需要这具与本体无异的肉壳。
想到这里,不由停住了脚步,但与此同时,闻到了空气里突然泛起一缕缕不同寻常的瘆人阴寒。
亓官屠羽连忙抬头看天,恰好“阳行火位”——
糟了,冥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