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眯起眼观察了片刻，终于发现苍郁浓翠中的玄机。
“八卦？”问归问，他并不敢肯定。
八卦图是人造图案，可以用任何材料编排，唯独不可能用一座座巍峨的山脉。
谭水却点头赞许：“观察力不错。我给很多人看过，几乎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对，正是个八卦图，而我们正在这里。”
他又指了指。
诸欢只能勉强看出所谓的“这里”，大概算是八卦的艮东北。
“这些山……是谁排出来的，你吗？”他还是懵圈，如同发现外星奇迹。
谭水被逗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类能移动得了这么多山，除非是神。”
“不可能有神。”诸欢条件反射似地回驳。
“同理而论，诸先生也不信这世上有鬼？”谭水悠悠地问。
诸欢只能鼓腮帮子了，又问：“谭先生，大家都挺忙的，说话能不能痛快点？！”
“嗯，我也喜欢说话爽快。不管诸先生突然出现在这里出于什么原因，我相信都是机缘。
”谭水又换了张图，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像。
和你有机缘肯定不是我……
诸欢默声吐槽：但愿你能消受得了一只鬼基佬的花痴劲！
幕布上的图疑似照片，但看久了能发现只是电脑CG，材质贴图曝光加镜头视角都处理很完美，多给一百分都不怕它骄傲。
关键还眼熟，诸欢立即想起，安德鲁所给资源包里的两页罘江县志，其中拓印插画中的建筑群，轮廓与这张极其相像。
“我参考许多专家和文献，请人画的‘亓官阴宅’的外观模拟图。”
谭水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关于亓官家的传奇，相信你不需要我再作解释。”
看来，这位金主找来的目的也不简单啊……
诸欢只得叹气，用脚尖踢了踢返尘瓶：“谭先生，你不会也是冲它而来的吧？”
谭水大摇其头：“不不不，要是我对它感兴趣，当初就不会让它落于刘晸宇之手。上亿的价格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这只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刘晸宇会死也很正常。”
他说得轻巧，诸欢却听得心惊。
理应来说现在不应有外人知晓刘晸宇已死，潭制片的消息渠道很厉害啊。
“潭先生为什么对亓官家这么感兴趣？”
自打一堆麻烦惹上身，诸欢还第一次遇到不打返尘瓶主意的人。
“还用问吗？”
谭水回得理所当然，“你看，我都将近四十，按人类的年纪来说已是生命过半了。可等到所有亲朋好友都老去，我大概还得以这幅模样现身人前。当然，只要有钱，可以不断换身份换地点甚至换国家地活着，但生命的无休无止将会消磨掉灵魂的力量，活得了无生趣不如安于死亡。长生不老只能是帝王的追求，你我皆凡人，不能顺应天意就是诅咒。”
诸欢只能点头，他未曾想得那么远。
二十多岁和四十岁的人，要计较的事当然不一样。
“十年前起，我发现身体无法老化就开始着手调查。花费无数财力精力终于有些收获，我不介意与你分享。”
谭水平平淡淡地表示，“同时希望你如果能帮我搞明白这事，也不吝指教。”
除了具体细节，诸欢已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吃不准和潭水是否为同一状况，更吃不准把亓官屠羽暴露给这个人妥不妥当。除非鬼少爷主动在谭水面前显身，他觉得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潭先生，你身上可有这个？”解开衣襟，露出猩红的章纹。
谭水拿放大镜凑到他胸前，用手指捻搓后才脱口而出：“亓官阴章？！”
诸欢听他能直接报出这个名词，想来花出去的钱不算白扔。
“你身上也有？”
谭水却摇头：“没有。”
“奇怪了。刘晸宇身上倒有，”诸欢想了想，又补充，“还是黑色的。”
“啧，他那块是假的，花大价钱纹上去的。”
谭水却不屑而笑，“那厮迷恋亓官一族，早已走火入魔。”
“假的？！”诸欢被雷得外焦里嫩的，“他还花好多钱想仿制般诺返尘瓶？！”
“因为想和我一样，得到永生。”潭水嘴边的讥诮之意更深了。
想起杜澜所说，诸欢只能证实刘晸宇的确是病得不轻，所以更无从解释他自杀的动机。
“来，带你去参观一下我认为亓官阴宅所在的区域。有你在，可能会发现一些我发现不了的线索。”
谭水关掉投影屏，甩了甩手里的大串钥匙。
鬼少爷不在，诸欢并不怎么乐意去，可他又想不出理由拒绝。
“谭先生，能不能先让我给手机冲个电？再不和警察联系恐怕会有麻烦，我答应他们把这个瓶子尽快还给刘家。”
潭水从抽屉里捡出一只黑金属盒扔给他：“这个送你玩吧。直升机来回一趟挺快的，下午我回去顺便也把你送到渝城。”
诸欢接过金属盒，发现竟是石墨烯秒充器，手机插接口就亮了屏。
诶玛，跟着金主混就是爽歪歪！
为了对潭金主表示十二分的满意，他立即狗腿地拍胸膛：“回渝城后，我马上和团队开会研究您的剧本！”
本还想跟一句“要不先付个定金啥的，好让咱下个月的工资有着落”，但为了维护最后一点骨气，他觉得换个时间地点再提也不迟。
潭水却不动弹了，目光落定在他的手机上，突然笑得意味深长。
诸欢低头，终于看清自己的锁机屏，立马七窍生烟，喉头泛血腥。
他差点当场把手机给砸了。
“潭江渝”那张略带忧伤的俊脸占满六寸大屏，颊边多了两颗带卟咛卟咛效果的粉红爱心，嘴角加大加粗一行萌萌哒的字——
“宝贝，三生三世都爱你哦”，后面还跟三条荡漾的波浪弧。
数秒尴尬的死寂。
“咳，要签名吗？我也会画爱心哦。”
潭水问得正经，但憋笑的嘴角已抽得不能看。
“不用，谢谢……”
木无表情地摁熄屏幕，诸大触决定下次见到某只鬼，一定要提刀剁了他的大唧唧。
浪你鬼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