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
亓官屠羽叫了几声,就是不见回应。
“化身咒符也会行咒失效?”他转头问曨螭子,很是疑惑。
老阴煞稍作琢磨,回得理直气壮的:“不太懂,吾活这么久未曾学过什么咒啊术的,干啥事只靠本能。”
那你假装思考个毛线球啊?!
亓官屠羽无言以对,只能将冥生玉压在舌底,凝起神思继续搜找诸欢的意识,但还是一无所获。
他吐出冥生玉,夹在指间反复地看。
莹润洁白光泽温柔的泪状白石一如往常,没瞧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就是死气沉沉得跟被掉了包似的。
“让吾来试试?”曨螭子舔着唇,殷勤地表示。
死马当活马医了,亓官屠羽毫不犹豫地将冥生玉又塞回老阴煞的嘴。
曨螭子闭眼顷刻又霍然睁眼,把冥生玉抵在齿间。
“任吾怎么施力都不见灵识的反应,怪哉怪哉,跟散了似的。”
这话把亓官屠羽急得脸都惨白了一层,连声急问:“不可能散的,可能被调了包了?或者的化身咒符没用了,还是……”
更多的可能性都不敢说出口。
曨螭子皱紧眉头又吐出冥生玉,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又含进嘴,如何这般反复折腾五六回。
“灵能依旧充沛,应是没有被调包,就是搜寻不到灵识的存在,就像没有被炼汲过的一样。”
他将冥生玉搁回亓官屠羽的手中,耸了耸肩,“抱歉,吾也没啥见识,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亓官屠羽捧着冥生玉,脸色难看得让老阴煞又有些不忍,只得绞尽脑汁地安慰。
“其实这种状况并不罕见,毕竟这颗冥生玉也已被炼汲了百年有余。你是亓官家的必定懂吾的意思,要是真的散了也只能遗憾罢了,情理之中的事罢了。”
脱离肉壳上百年的冥生玉,随灵力衰竭而使附着的灵识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去,的确是无可厚非的常态,像陈渊和诸欢这样的能长久存在的,本就不多见。
“其他的可能会散,但这颗绝无可能!”
亓官屠羽固执地拒绝认同,“它是我家阿羿为自己精挑细选的绝世珍品,再说以他的技术,怎么会让自己的重生容器脆弱得跟普通货色一样?!”
前缘太多,老阴煞并不知道。他歪着脑袋,试图听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就算天性二缺,但经过千年岁月的洗礼,也会比这世上大多数的生物灵动上数倍。
听几句配合神情,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不由直白地问:“你家的阿羿可能正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呢?”
亓官屠羽一怔,下意识地摇头,却也说不出理直气壮的辩驳。
“多半是哪里搞错了,让他困于冥生玉中难以被化身咒符顾及……”
“离了这条船再搞清楚吧,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找人啦?就你俩屁事多!”
曨螭子是个魔属阴煞,本性里就见不得同类像人类似地感性,不耐烦了就开喷。
亓官屠羽被骂得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说得没错,这会儿陷入情绪,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他把冥生玉又塞回曨螭子的嘴里:“由你守着安全,请帮忙再找找看,我就不信——”
“走啦走啦,就你娘唧唧地事儿多,一颗石头有什么好爱来爱去的,还不如跟吾双宿双/飞共享人世繁华……”
老阴煞毫无人性地掐他脖子,拖狗似地走。
俩货操起手电筒继续往地图上的标注点奔去,这回没花多少时间,很快见到了最后一扇门。
和其他开在侧墙上的不一样,这门气势恢宏足有一丈来宽,两扇雕花门板对合,一幅守护重要阵地的架势。
“门后是什么地方?”曨螭子好奇地问,“看着跟什么藏宝库似的,里面不会也空着吧?”
“标的也只是编号,但这间房另侧的通道是往上走的。”划了几下Pad,亓官屠羽只能确认这点。
“怎么进去?”老阴煞又问。
亓官屠羽走到门前,试着用力推门。
“这门看着就不一般,哪能随便推推就能开,你当人家傻——呃?!”
老阴煞的嘲笑戛然而止在左侧的门被斜斜地推开声中……
而在虚境里一觉醒来的诸欢并不知道已被化身咒符召唤过,也在纳闷鬼少爷怎么还没来找他。
作为一缕意识,不会困不会累更不用睡觉,只是做人的惯性太大,清醒得时间太长就睏。
这下完全算不清楚时间,诸欢在书桌前傻愣愣地呆坐了一会儿,终觉不太对劲,他决定四下逛逛。
不过走动起来,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书房还是雀语居里的,就是跟刚才所在的不是同一间了。本被码整齐的书又被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仔细看好像还多了几本油纸封皮的奇怪读物,《奇石记》《隅拾小谈》什么等。
自从被困冥生玉中,诸欢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如果幻形没被拉出去过,这个虚境就不该被重置。
“亓官屠羽?!”他忍不住叫了起来。
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应的,偶尔会出现人影,但这些人其实都是虚幻的,就像点亮在身边的幻灯片,他们自顾自地活动,与他只闻声息但无法交流。
诸欢奔出书房跑向门口,顺便向卧室区的架子床瞥去一眼。
床上居然有个身影,背对横卧着,身形纤瘦白衫掩体,一席湖蓝色绸被半裹半搭。
这人似乎午觉正酣,睡得很是惬意。
“阿羿?!”
诸欢惊讶地叫出了声,这是他第一次在虚境里看到这位神出鬼没的老兄。
不怎么害怕当然也称不上高兴,诸羿每次显身都是一次让他伤透脑筋的暗喻。
诸欢又转头看向门外,本是习以为常的漫天血樱变成桃花压树,一袭明媚的春光照进门棱,欢快的鸟叫声在六重门外遥遥地传进耳内。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虚境会被突然重置,应是和诸羿的出现有关。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虚境是应诸羿而生。
“阿羿……”
诸欢又叫了声,床上的人未作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揭开盖着头的绸被,露出男孩纷乱的柔软黑发和半侧睡出红晕的脸颊。
就这样“秀色可餐”的半张脸,却把诸欢吓了一大跳,扔了被子疾退几步,捂住嘴巴惶然不知所措。
他搞错了,床上躺的并不是诸羿,而是……他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