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杨太一的遭遇，诸欢顿时头皮一紧：“冯师傅出什么事了吗，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还好吗？我怎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助理叹了口气：“不太好。为了我们公司的生意，不能对外公布而已，半个月前冯师傅突然昏迷在她的办公室里，当时是半夜，自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保洁阿姨发现，送到医院急救至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迹向。”
诸欢惊得一时无语，好半晌才涩涩地问：“她身上有没有外伤？医生是怎么说的？“
“没有外伤，脑袋也没有被磕碰的伤势。”助理有些哽咽了，“医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身体也很健康，但就是醒不来，查不到问题医生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治，只能留在医院里一直躺着。现在我们公司一团乱，冯师傅要是再不醒来，恐怕就要散了。”
诸欢抚额稍许思考：“别急。我想我可能知道冯师傅出了什么问题。周三过后我会去看望她，但愿还能帮得上忙。”
“嗯嗯，谢谢诸老板，到时通知我一下，我去接您……”
助理呜咽着连连道谢。
挂了电话，诸欢怔怔地坐在办公桌后，心烦意乱加一头雾水。
唯一可欣慰的是，冯箢还没有死，没有像杨太一那样惨遭立即丧命的橫祸，这不知是值得高兴的幸运，还是施凶者本来就没想过要她的命？
想不明白，有团乱麻始终裹着这些破事，他竭尽所能地想去抽出那根可以理顺事情的“线头”，但抽来抽去要么抽错要么就直接抽断。
诸欢想得脑仁疼，忍不住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莫名又想起亓官那鬼货很不喜欢烟味，有次亲了嘴还嫌味大……
哼，就抽还要天天抽，反正抽不死，凡人们羡慕都来不及！
别扭地猛吸了好几口，但可能好久没吸的缘故，呛进肺里立马惹出一顿泪花溅鼻涕飞的干咳。
“靠！”
气得把烟头弹飞出去，正好砸上了推门而进的脑袋，竟然顶着一张陌生的女人脸。
“柯美？”
诸欢定睛一看，顿时失声叫了出来！
“柯美”却显得很莫名，抓着脑门问：“我是傀灵啊，柯美是谁？”
诸欢震惊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直至傀灵顶着柯美的脸走到跟前，还拿手拍他。
“喂，今晚我睡哪儿，和你一起睡吗？”
“睡你个鬼啊？！”诸欢瞪大着眼，有种快要疯掉的感觉。他一把抓住傀灵的手腕拖起来细看。他知道柯美的腕骨皮肉上有厚厚的一层茧，这是长期用手抹石膏模型留下的“战甲”。
有，果然有。
这具肉壳竟真的是柯美？！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具……尸体？！”
诸欢揪住傀灵的衣襟焦急呵问。
傀灵一脸莫名，继而以为诸欢在质疑肉壳的性别问题，于是蛮不在乎地解释：“就是潭兄告诉我的那地方啊？翻了好多冰柜才找到这具年轻点的，其他死的都老弱病残，就这具看着身强力壮点。虽然是女的，先勉强用着吧，至少没腐没坏，以后有合适的再换啦！”
诸欢张着嘴，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傀灵解释这事，至少有一件事已能肯定，柯美死了……那杜小鱼呢？！
他放开傀灵，撑着桌面平抚下激动又难过的心情，闷闷地告诉傀灵：“你顶着这具肉壳，别到处乱跑。这具肉壳是我一个失踪的员工。”
傀灵也被吓了跳，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的脸：“妈耶，这么巧？！”
诸欢稍作思考，目光炯炯地瞪着傀灵的脸。
“可能是巧，但也不全是巧。这两天你就呆在我宿舍里，那里员工少，不容易撞见人。再说一次，乖乖地呆屋里，没事别跑出来！”
“好好好……听你的。”
傀灵扣上面具，拉上自己袍子的帽兜，揣揣不安地离开了诸欢的办公室。也亏得这里是视效工作室，天天把自己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艺术家多着呢，他这幅鬼模鬼样走出去也没引来太多驻目。
诸欢叹口气，平复心绪后给张队挂了电话。
“张队，我找到我另一名失踪员工的尸体了。”
张队云里雾里：“啊？怎么找到的，在哪里，需要我找法医去现场吗？”
“不用。她被人藏在我们工作室附近一家医院太平间的冰柜里。你是否能帮着偷偷查一下那家医院太平间的所有相关负责人员，我要看其中有没有和我们这里的……员工有关系的人物。”
诸欢阴着脸，一句一句地说得慢说得很清楚。
张队马上明白过来了：“这个没问题。但尸体呢，现在哪里？你不报案吗？”
“尸体没事，我会报案的，等你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就报案。”诸欢只能这样要求。
张队倒也没为难：“行吧，你一定要保存好尸体，这是重要证物，弄不好会自己带来麻烦的。”
“我明白，放心，保证保存完好。”
不过诸欢算了又算还是觉得肉疼，也就是说那些鬼少爷特制的山寨凝傀香可能都要挥霍在傀灵那只呆萌鬼货身上了。
唉，看在他无意间把柯美带了回来，就算是报酬吧……呜不行，还是肉疼！
在办公桌上趴睡了几个小时，于千金的车果然来接驾了。
诸欢懒得回宿舍漱洗，在办公楼卫生间的水笼头下胡乱冲了把脸，就跟着司机上了车。
车上也没其他人，司机大汉和他，于千金没出面，看样子好像也没把这次见面当回事。
诸欢有些想不明白，于覃安排这次见面的用意是什么，他和于博之间需要的并不是跟探监式的见面，而是强强联手继续当彼此的好朋友，继续为“博欢”成为国内的“工业光魔”这个宏伟目标而努力啊？！
他叹气，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有种不知路在何方的失落感。潭水虽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但对比起于博那种能一起干活和一起解决实际问题的同行，还是少了点左右手彼此支撑的亲密感。
“博欢”需要于博，没有于博，他没有信心地能全盘满足潭制片的项目要求。要是搞砸《三生屠妖记》这样的上亿大单子，“博欢”可能就此要在业界要消沉好久，这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结果。
直至车停在一幢被浓密绿植包围的别墅前时，诸欢还沉浸在“我就是个废物，我需要于BOSS罩着的”自我嫌弃中。
但看到于博，他就没想法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瘦得已没了人样，本是一米八六的个头，壮实英挺的身材现在只剩一层皮囊挂在骨头，连着个头好像也缩水了不少，看着被子下单薄的一坨，把诸欢激怒了。
他望了眼床上的人，转身就奋力揪住把他送进来的大汉。
“你让那个姓于的老娘们跟我说话，为什么虐待他？！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汉为难地摇头：“九小姐有事不能来。请别误会，这里没有人虐待少爷，他已绝食了半个多月，每日只靠吊针过活，这也是九小姐为什么找你来看他的原因。”
诸欢愣了，只得松手放大汉走，大汉离开前为他们关上了门。
“大于……”
诸欢趴在于博床边，小心翼翼地叫。
好半晌，床上的男人才迟钝地睁开了眼，辛苦地转过脸瞅着诸欢，勾唇微笑。他张了张嘴，但干涩的喉咙没能挤出什么声音。
诸欢朝床头柜上看了圈，找到一只软管杯，从房间另头的滤水器里放了点水，扶起于博的头，让他小心地嘬着喝。
“大于，他们会放了你吗？”
摸着于博冰凉的手，诸欢湿着眼轻声问。
“会放，但不是现在。”
喝了水的于博终于挤出些细若蚊蚋的声音。
“大于，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救回来……”
诸欢沮丧地把脸埋在于博冰凉的手掌里，“到底他们怎样才能放过你？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于博静静地看他，却问：“你不嫌我吗？我是假的于博，可能我什么都不是，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知道。”
诸欢很认真地摇头，再三地摇头。
“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假的于博。你就是大于，就是从大学时代一直罩我到工作的好哥们。没有你，我都快要支撑不住‘博欢’了，你一定要回来。潭制片会买下‘博欢’的大部分股份，我们回‘博欢’后不必受于家的控制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干项目，把‘博欢’做大，为我们伟大的目标而努力！”
于博笑了，拿手摩挲他的脸，有气无力的但很温柔。
“可惜……只要老爷子死了，他们不会留我在世上。我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让于家有一个男性继承者的名号在外面顶着，以免引起其余母老虎的内讧。只要老爷子死了，她们争完财产，我就没了存在价值。二猪，以后‘博欢’你得单独担着了。”
“我会说服于覃帮你。”
诸欢握紧于博的手，坚定地安慰，“我觉得她还算是个有点血性的于家人，感觉能有一定机率被说服，只要看找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