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没明白潭水怎么会冒出这判断，但傀灵显然是被震惊到了，连连急问：“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她？”
诸欢默默扶额。
这只傀灵换肉壳的时候估计是把脑子也换了，相比起之前狠戾和精明，现在简直称得上为呆萌……哦不对，更有可能天性如此。想想之前被亓官屠羽用一颗假石子骗走青衣小弟的事，诸欢不由对他要造反这事深表忧虑起来。
潭制片高深莫测地勾起唇。
“你的言谈举止，还脸上扣的面具……让我觉得纵傀者不像是个直男，要么是gay要么是女性，而且上了些年纪，至少四十开外。”
诸欢不由朝傀灵的面具打量，还是没明白这么正正经经地一张京剧脸谱怎么就能判断出这些信息的。
“我大学四年加研究生三年都是学心理的，所以你们也别问我为什么做出这个判断了。我们言归正传，这位鬼兄，你家主人为什么要你来抢小诸客户的东西？”
“跟亓官家有关。”
不用傀灵开口，诸欢主动把揣兜里的锦盒给取了出来。
“这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正好让你看看认得不？”
珠光宝器的妖艳钥匙被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来，递给潭水，潭水接过摊在掌心惦了惦又看了会儿，神情淡淡地“哦”了声：“是枚棺匙。”
“厉害！”诸欢惊叹，“你是不是还知道它是开什么棺的？”
“如果出自亓官家的，有可能是天地万寿棺。”
潭制片没让他失望，来抢这东西的傀灵却听得一脸茫然。
“天地万寿棺到底是什么东西？”诸欢再接再厉地求问。
“《鼋合录》里记载过一件神器，但也能被称作是邪器，说是可以肉白骨保魂生灵让逝者生还，但这些神通也只是传说罢了，至今没听过真有死人被它弄活过来。据说鼎盛时期的亓官家拿到《鼋合录》后，就授令历代家主都要想办法去搜找书上所记的宝物，几百年来还真被他们找到一些，不过我总觉得大多应是被忽悠的。《鼋合录》就像灵士界的《山海经》，谁都不知道书上记载的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是真是假， 唯有钱多得没处烧的亓官家拿它当回事吧。”
潭水很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又补充，“棺匙非常罕见，如是出自亓官家，那只能是天地万寿棺上的，因为普通棺材是不需要让死人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诸欢只得点头：“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但问题是，如果需要让天地万寿棺里所存放的人再出来，这枚钥匙为什么没有陪伴在他棺内，而是出现在了棺外，还被人倒卖至国外？”
潭水想了想，不由叹气：“确实。这百年来，哪怕里面真的有过被神器肉活的人，没了这枚钥匙，恐怕现在也得活活憋死了吧？”
诸欢听得不寒而栗。他记得亓官屠羽说过，天地万寿棺里存放的是诸羿的肉身。这样看来，要是《鼋合录》所载不错，亓官屠羽要是能从他诸欢身上取回诸羿的魂送回天地万寿棺，诸羿确实有能重回人间的可能性，而且是货真价实，不必再利用他这个改头换面的丑逼封器来重生。
“天地万寿棺到底长什么样吗？《鼋合录》里有画吗？”
想到之前在返尘瓶虚境里看到的墓室和巨大棺椁，不由心念一动，他连忙问潭水。
潭水摇头：“我看过的《鼋合录》是从一个灵士论坛里流传出来的电子文档，并非是原书。原书可能是有图注，但我看的只是TXT文本文件，是否齐全或无误都有疑点。”
“喂喂，你们说得再多，我这里也没法交差啊……”
傀灵听得犯迷糊，又想到自己的任务，不得不刷一下存在感。
诸欢恶狠狠地瞪他：“有种再抢啊，马上送你进封灵橐里化尸水。”
傀灵神色一僵，突然转身就朝潭水摊着棺匙的手扑过去。
潭水“唰”地把另一只手里抱的封灵橐往扑过来的鬼东西身上抽。傀灵硬生生地顿住了自己的行动，又乖巧地坐回电脑椅，掌心盖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诸欢和潭水：“……”
和鬼东西打交道果真要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加过人的反应能力啊！
“如果你没法向你主人交差会怎么样？”诸欢好奇地问傀灵。
傀灵想了想：“任务老是没法完成的话，主人会选择销毁我，然后让炼出另一个傀灵来控制手下的那堆戏傀们。”
潭水笑问：“你还没有完成的任务时是不是包括把返尘瓶带回去？”
“是。”傀灵委屈的哼了声。
“这样吧，周三……也就是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劫返尘瓶，然后让你把返尘瓶带回去交差，怎么样？”潭水一本正经地问。
傀灵想了想，顿时有些高兴了：“这样也好，主人其实最想要的是返尘瓶。”
诸欢不说话了，他感觉以潭制片的能耐对付一脑筋单纯的傀灵，简直像是个精明的大人在诓着一个熊孩子玩，猥琐但有奇效。
“嗯，那就行。你就在小诸这里玩吧，反正有肉壳的情况下，你家主人不可能随时召你复命，更不可能闯到这里来找你事，对吧？”
潭制片很高兴地帮傀灵小朋友又出了个主意，甚至没有征得诸老板的同意。诸老板只能面无表情地把因此会产生的支出全部记在潭制片的账上，所以他只是多问了一句：“你需要吃饭的吗？”
傀灵摇头：“不需要，但我觉得还是要去换具好点的肉壳，这具不太符合我的审美，而且烂得又快。”
“哦，出了这片厂区的门往南走十公里有家大医院，你去那里的太平间翻翻吧，应该有挺多新鲜的选择。”习惯于当“中央空调”的潭制片又很高兴地替他的新小朋友出了个主意。
“哦哦，等会儿我就去看看。您人真好，敢问贵姓啊？”
傀灵难得遇到对他这么和蔼亲切又好像挺有本事的人，顿时起了攀谈的热情。
“啊，免贵姓潭，这位鬼兄弟贵姓？”
“我没名没姓只有编号，但老记不住，反正平时也用不上……”
诸欢冷眼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其乐融融地“社交”上了，莫名有种看见一只京巴和一只柯基交好的即视感。
他默默地从谭制片手里取过棺匙放入锦盒重新揣进衣兜里，然后裹上小毛毯缩到床另头，闭上眼重新睡个觉，因为跟这帮子反复无常的非人类打交道，心真的会很累。
心累，但睡得香。
再次醒来时，天已黑。
房内的尸臭终于散尽，俩尸臭哥都已不在。
傀灵应是去附近医院的太平间挑选好用的新鲜肉壳，神奇的潭制片也不在，唯有皱巴巴的封灵橐像件穿了很久的内裤，脏兮兮地被扔在床垫上。诸欢嫌弃地拎起它扔到浴室里，打算洗澡的时候再把它刷刷干净。
走到电脑桌旁，发现一便笺纸，一看就是潭水的留字。
“见你睡不忍扰。修改好的PV已送来过，看了下还行，我已拷走。后天和傀灵去劫瓶，你不用去，完成后再call你。”
诸欢笑了笑，把纸团揉了丢垃圾筒里。
不过说到call，让他猛然心跳了一下，摸出鬼少爷的新肾机放在桌上看了很久。
鬼少爷没有身份证办不了手机卡，所以里面装的一直是他诸欢的卡，不过现在是时候该为那只鬼王八弄个号了吧，联系起来也方便些，毕竟返尘瓶里也能通手机信号的。
想想就开心，诸欢立即用手机登进运营商的网站，在自己的账号下面申购了一个新手机号，还设为情侣号，这样互打不花钱还能共享流量包，省钱棒棒哒！把肾机里的卡换回到自己的小破手机上后，诸欢堵闷的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新手机卡明天就能收到，后天让潭水把肾机带给鬼少爷，以后那鬼王八浪去哪里都能给他来几个夺命连环call，哦嚯嚯嚯……啪！
诸大触把自己的小破手机狠狠地拍在脑门上了。
他不得不承认，潭制片七年的心理学没白读。
他怕，怕疯了，怕得要死，怕得晚上几乎要睡不着，怕得无所畏惧的傻大胆都缩了一圈。
其实在美帝混了那么多年，他未曾怕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但他怕自己喜欢上一缕无法留住的幽魂，一束吹即散的灵气，一抹虚幻的微笑……一个心里另有所爱的情圣。谁也不会想谈一场没尊严没未来的恋爱，终究都是俗人罢了，心都会怕疼。
恹恹地把鬼少爷的肾机扔抽屉里，锁上。
揣着锦盒，拖着身心疲惫的老狗身，诸欢游魂一样滚去办公室加班。他得在安德鲁助理来之前，把棺匙的三维扫描图和数据都搞出来，而且仿制这玩意儿并不是光“博欢”的技术力量能完成。
所以在弄完了棺匙的三维扫描，诸欢给上次合作过的玉雕大师冯箢挂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却是冯箢的助理，这人上次也跟着冯箢也干活，所以对诸欢也算熟悉。
“诸先生，冯师傅啊唉，不好意思，最近她可能都没法接您的电话。”
助理在那头吞吞吐吐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