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累得气若游丝的傀灵以一个鬼灵不该有的操心劲，突然琢磨起亓官家若是想这样一个“家主”来翻盘，是否有点异想天开的复杂问题。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亓官家的智商基因还是强悍的，十分钟后亓官鬼头还是准时地冒出了瓶口。
“啊，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做。”还伸出一只鬼爪子，摇着铮亮的肾八，十分高兴地表示。
傀灵突然有点同情被这货拯救的人类们了。
折腾不到一个小时，八卦板上的男男女女们终于被整齐划一地码在地板上了，看着确实好像没死一个。
警察们进来时还带来了医生，逐一做生命体征检查，可把傀灵紧张得断臂直爆血。
医生受不了了：“我先把这位面具先生处理一下伤口吧？”
傀灵连忙摇手：“不用麻烦，回头再去找具肉壳钻一钻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快检查，完事了我得去办自己的事。”
可他这个朴素的愿望没达成，人的确算是救下了。虽是还没清醒，但生命体征基本稳定，如果没意外一般不会归西。
医生很欣慰，不断表示“这世界果然很奇妙”。警察们也很欣慰，坚决表示要把“神棍专家”带回警局喝喝茶，顺便录录供。
傀灵惊愕地发现这些行事费解的人类们并没有感恩戴德地送他这个救命英雄潇洒地自由离去，而是把他和返尘瓶一起扣住了，说是还得协助“记录真相”以完成整个出警流程。
愚蠢的人类已进化到凡事必讲流程，并热衷于“以怨报恩”的地步了么？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瓶内搂着自家小封器，叼着茶壶嘴的亓官少爷得意地表示“关于套路，玩的就是傻萌新……”
“这样坑他，不要紧吗？”
诸欢弱弱地提出疑虑。
他记得傀灵的本事并不弱，还能随时召戏傀驱使。相比起来，亓官屠羽这个老是东捅一下西戳一记的三脚猫鬼灵着实让人担心他有一天把自己坑散了灵。
“没事，我这是帮他。”
摸了摸诸欢还有点软绵绵的脸，三脚猫少爷蛮不在乎地解释，“傀灵根本对付不了他的主人，哪怕有我帮也不行。他家主人很强，不是一般的强。如果今晚真让他去了，他这条线对我来说就断了。”
诸欢怔忡地瞪着他：“什么线？”
亓官屠羽淡淡地回：“寻找当年屠门真相的线索。”
“我以为你一直不在乎被屠门这件事……”诸欢有些愣。
他记得鬼少爷在以前的些许交流中，总是有意无意地表露亓官家犯下诸多阴戾狠毒的天罪，屠门也算罪有应得等等的感慨。
可往深了想，若鬼少爷百年修灵返回尘间只为了找回自己当年的阿羿，就显得更不合逻辑。亓官屠羽或曾是个至情至性的宠人狂魔，但绝不像个耗费百年修灵成形，诸般布局只为寻回旧爱的感情偏执狂。
不少时候，诸欢真实地觉察亓官屠羽无愧于自己的出身，无愧于生前的身份地位。自打相遇始，他似乎都在步步为营，就是不知道“营”的是什么……
“想什么呢？”
亓官屠羽又伸手摸诸欢，觉得绵软感轻了些。幸亏冥生玉脱瓶时间不长，再迟些就要麻烦了。
“我的肉壳怎么办？”诸欢瘫在亓官屠羽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哼。
脱瓶的刹那就思识全无，就像莫名睡了觉，连梦都没有来一场，而且越睡越累，全身加意识都像要融化似地软绵绵。他似乎有些感同身受鬼少爷缺灵后是怎么个难受的状况了。
“等你那个朋友的消息，我相信他。”这事亓官屠羽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安慰。
然而，诸欢突然激动起来，揪着他的袍襟一个劲地逼问。
“告诉我，如果想成为真正的人类，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行？！你告诉我好不好？”
亓官屠羽皱眉：“几乎不可能，问这个干嘛？”
诸欢挣开怀抱，摇摇晃晃地站在他的面前，表情严肃得……像要哭出来。
“亓官屠羽，你听着，我永远不会是诸羿。哪怕有一天，你能拿出证据证明我是他的重生容器，我依旧不会承认……哪怕你把冥生玉弄成粉末炼出诸羿的魂，并将这魂缚到我的肉壳上，那也不再是我诸欢了。”
他一字一顿，反复强调。
亓官屠羽静静地看着他，不置一辞。
“我就是诸欢，我要当人，愿意不计一切代价。”
诸欢继续宣告，“我不要天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突然化石头突然成为人，还不能被自己控制。我不想生活中出现任何乱七八糟的，不能被科学解释的鬼玩意儿。我只想当一个不错的老板，好好经营‘博欢’，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对这个尘世间有价值的好人，有血有肉，也能死得其所。”
安静地听完，亓官少爷面无表情地问：“你不愿见到的那些，包括我吗？”
诸欢咬着唇，重重地点下了头。
亓官屠羽觉得心脏部位似被针刺了下，一点点疼痛感。但这很荒谬，他早就没了心脏，来自身体上的所有感觉只是一种记忆反射，都是假的。
“这是第二次了……”
他盯着诸欢的脸，闷闷地嘀咕，“你第二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了。”
诸欢当然知道，上次是亓官屠羽消失很久后回来，他求他离开自己的生活，气得亓官屠羽挟持他坐上大魔龙，夜闯了谭水的那个破公园，又搞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
这次，大少爷还会气得搞出什么幺蛾子？
好像不会了。
亓官屠羽面无表情地点了头：“好吧，找你的肉壳后，我就滚。”
诸欢愣了愣，他没想到得到这么干脆的回答。
连忙想道个谢，又觉好像哪里不太妥。
两货正相对无语大眼瞪小眼时，一串手机铃声在瓶中某个角落响起，听着并不旷远。
亓官屠羽动了动嘴，手中即现自己的肾机，但屏上显示的号码他并不熟。
于是把手机扔给了诸欢：“应该是找你的。”
诸欢尴尬地接过：“喂？”
“诸诸，今晚你不是要领我回家见婆婆大人的嘛，怎么爽约啦？”那头传来丁琳琳充满戏谑的大嗓门。
把诸欢吓得一个激灵：艹，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诸老板，告诉你一件坏消息，你家母上大人对你的爽约非，常，生，气！”
年轻女孩青春活泼的声音透过音质优良的话筒，清晰响亮地震动了瓶中死寂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