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江渝啊!”
亓官少爷形色荡漾地指着被设成手机屏保的海报照片。
诸欢斜眼看鬼:“你也知道人家只是一位演员吧,跟你媳妇儿没啥关系,找他是想干什么?”
一个有老婆的老色鬼还能捧出什么纯洁的少男心去追星?呵!
“可我就是觉得他和我的阿羿有关系。”亓官少爷凝视手机屏幕,满眼桃花飘。
“有你个鬼关系,这演员的年纪这么小应该还在读书,你一个百岁爷们也好意思去骚扰人家?!这位少爷,发花痴一定要认清现实,现在距你的时代已过百年,阿羿是人是鬼你自己心里没个哔数么?!”
劈手抢过手机塞被子里,诸欢一屁股坐上面,抱臂正色:“坐好,来聊点正事,你答应我的。”
没了花痴对象,大少爷的腔调就回来,亓官屠羽懒洋洋地躺上对铺,长腿高翘,竖根指头摇啊摇。
“我是这么说过,但有条件。”
就知道会这样……诸欢深吸一口气,点头:“行,什么条件?”
“我只回答你五个问题,不包括任何小问题,就五个。若有回答不了的,就算没提,顺延一个。”
亓官少爷笑了笑,又伸根指头,“这只是条件之一。”
诸欢压住又想爆粗的冲动,点头:“还有什么?”
“替我做完一件事,我就回答一个。至于做完的事,值不值一个问题,评判权在于我。”
“这是糊弄谁呢?不想回答就算了,摆明只是忽悠我送你去罘江。”
“本少爷从小家规甚严,言行必须动循矩法,不欺弱小不打诳言。与我交道至此,你觉得哪里被我骗了?”
仔细想想,好像是……没有?
诸欢一时没找到茬怼回去,只得继续质疑:“万一做完所有的事,你却觉得一件都不值得,我怎么办?”
亓官屠羽突然笑了。
若是笑得正经,这鬼坑货就显出几分豪门少爷专有的精明和疏离。
“这样吧,我会提醒要你做的事到底值不值得一个问题。若是事成就回答,完不成就不答但不算次数,怎么样?”
诸欢绞尽做了两年生意的脑细胞,却发现怎么算,主动权都没在自个儿的手里。
“我现在已经把你送上去罘江的高铁,这算是完成一件你要求的事,值不值一个问题?”
只能以退为进,先问了再说。
亓官少爷歪起鬼脑袋,欣然勾唇:“还没到目的地,按理说不能算。但念在你让我乐了这么多回的情况下,算一个吧。”
强忍住掀翻桌板暴砸鬼头的冲动,诸欢再次深吸气:“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问题似乎跟所有的麻烦都无关,但它能囊括因和果。若是亓官屠羽肯详细回答,能让不少疑团显出眉目。
亓官屠羽思忖几秒,指着包厢门:“去锁上。”
诸欢照做。
“躺好。”又指示。
再次照做后,挣扎已太晚。
“喂,我不进——”
鬼爪子伸过来,身体一轻眼前一黑。
然后是呛鼻的,某种体液的“余香”。
“都洗过这么多遍……明明平时喝最多的是酸奶和水,咖啡都很少碰的,操!”
诸欢抱头直哼哼,羞耻地不想见人,更不想见鬼。
“哈哈哈哈!”
鬼少爷又发出拖拉机般的笑声,鬼爪子跟逗狗似地往他头顶抓了一把。
手指摊开,又将一颗滴水状月白玉石引至头顶上方。
乍起的天光铺满瓶中乾坤,亭阁楼榭远远隐现,十字长廊再次从脚下缓缓延伸四方。
“宝贝儿,凡胎肉身才能七窍通畅五感齐全,而灵体只剩两感可用,其中不包括嗅感,你的贱招恶心不到我。”
亓官少爷现身就一袭儒雅青衫,寸短青丝飞鬓如削,笑意涟涟中尽现风姿卓然。
但一双温唇里吐出的,特别招拳头痒。
“恶心你是其次,据说童子尿杀鬼,我想试的是这个。”
诸欢非常愤慨。
“童子尿?哇哈哈哈哈!”
拖拉机般的笑声再次泛滥,震得静谧的瓶中世界嗡嗡作响,“二十八岁的‘童子’尿,哇哈哈哈!洋墨喝太久果然会傻,使用偏方时一定要查明概念。中医所谓‘童子’指的是十岁以下的婴童,而非影视里代指未经人事的‘童子鸡’!”
鬼少爷笑得风度尽丧,走路都要打跌。
瞧这乍乍乎乎的鬼模样,用现代人的眼光来说,毫无逼格也缺乏精英味。
诸欢觉得自己再张嘴跟这只鬼说话,不如被天打雷劈原地爆炸得了。
他不得不质疑百年前的阿羿小弟到底有多眼瞎或多贪色,居然能看上这么一只绣花大草包。
而安德鲁教授果然英明,被称为天纵奇才的亓官大少爷,多半就如他所说,是一块亓官家用来虚张声势的花哨招牌。
一种蛋碎感油然而升,就像发现曾经念想过的男神全面崩碎了人设。
闹归闹,走归走。
这回亓官少爷没带自家的人形封器往有琉璃八卦的三层角楼走,而是相反的方向。
瓶中乾坤难辨东西南北,所有亭台楼阁朝向各不相同,显得极其凌乱和怪异。不过看得久了就会发现乱中有章法,每座建筑都是应合环境而造,或卧水背向或奉阳而立,或四面环石如瓮中老鳖。
各式布局千变万化,应该有着难以被普通人探究的玄妙。
“又要去哪里?”
诸欢看得眼花,只得转回眼睛,继续盯住走前面的亓官少爷。
“既然要回答,不如原原本本。”
鬼少爷大步流星走得潇潇洒洒,手里还多了把黑面洒金画芙蓉的牙骨折扇,摇啊摇的让他更像一位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
怎么看都纨绔不羁。
小康出身的诸老板最见不得这种浮夸作派,他扭头看四周,却发现一个绝对称不上是好事的现象。
大片的雾茫茫随长廊的延伸而出现在视线里,远比上次去角楼的方向要多上数倍。
而雾茫茫的空白,是亓官屠羽的记忆被弄丢后的残缺部分。
“你确定自己还能回答我?”
所以诸欢难免担心,扯了扯亓官少爷的袖管,指向那大片无法窥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