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神色惊变,霍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从棺材中坐起的“潭水”,张着嘴却哑了声。
他做梦都不曾想过自己的身体居然能被占用,而对这个“占用”到底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也一无所知,就极其恐怖了。
亓官屠羽毫不惊异地“啧”了声,眼刀凛冽地剜向棺中“潭水”。
“错了,鬽目不在,你并不是它,在我面前何必要再冒充?鬽目乃低阶阴魑,要修得灵识至少得吸灵千百年,所以……你应是忽悠这位潭小朋友帮着蓄灵的神秘‘人士’吧?”
假潭水从棺材里爬出来,姿势挺古怪,好似四肢关节都糊了胶水,一颠一颠地走得像只提线木偶。
“你回答啊,是或不是?!”
潭水终于从惊诧中回过神,死盯着挪步到跟前的“自己”,他不由自主地连退好几步。
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尸臭,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算是吧……”
假潭水走到亓官屠羽面前,伸出烂乎乎的手,很是客气:“久仰,亓官少爷。”
亓官屠羽自然不肯抬手回握。
“你认得我?”
“千百年来修成‘血煞聚灵’的并不多,而你应是最为有名的一个。吾虽逃离冥地太多年,但未曾丢掉信息来源,关于亓官少爷的故事已听得太多,每个版本都令老朽印象深刻。”
假潭水老气横秋地回,每句都客套,但每句都在表明一个意思:亓官少爷,我注意了你很多年。
亓官屠羽自然听得懂,他狐疑地上下打量这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阴煞,却因其披着人皮,有点看不透底下本尊,就是能嗅得出那种凶戾到极致的冰冷阴息。
就是他对诸欢所说的“不正常的气”,当时没料到竟不是来自鬽目,而来自这家伙。
“对了,吾为曨螭子,活得足够长却一直为无名小卒,相信亓官少爷你也不曾听说过老朽。找上这位潭先生,吾也属无奈为之绝非蓄意,望不要太过介怀。”
说得挺客气,但潭水听得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附上自己的身体,更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或者披着皮到底干过什么事。亓官屠羽刚要说什么,就被潭水抢了问:“我的身体出问题与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曨螭子倒也坦白:“七分关系,但三分是你自找的。”
潭水气得要喷血,转而问亓官屠羽:“能不能再帮我降了这鬼东西?要什么价任你开!”
亓官屠羽却摇头:“打不过。”
“你刚才两三鞭就把那么大只的鬽目给抽个半死,怎么可能对付不了这样一只老东西?!”
这说法让潭水实在没法信服。
亓官屠羽毫无羞愧地冷哼:“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信不信由你。这位老兄被你喂了多年的灵,早已不是等闲之辈,否则怎么会同室这么多年让你毫不察觉?再说了,本少爷现在缚的是身娇体弱的‘豆芽菜’,灵能也被压制大半,也就对付鬽目那种低阶货色罢了,要抽这位凶煞大人恐怕不太容易,我何必为你冒这么大的险?”
潭水一怔,但他到底不是傻白甜诸,只要道理摆通了,审时度势也是最快的。
“那敢问先生,毁我的身体到底为了什么?”他僵笑着又转头问曨螭子。
曨螭子却抽着鼻子,认真曰:“吾饿,很饿。”
于是……只能一起回客厅继续撕逼、哦不,是撕鸡。
啃掉两只鸡腿,喝完一大杯可乐,披着人皮的曨螭子先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容光焕发,只可惜露在衣衫外的腐溃之处也愈加鲜明,让潭水浑身如蚁爬般的不自在。
正如所担心的,总有一天他无法再从五具破烂肉壳中找到能出门见人的,属于“潭制片”的人生就彻底结束。
曨螭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把烂兮兮的手伸到潭水面前晃。
“小朋友,得跟你说清楚的是其实没有老朽来耗你的灵,你照旧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烂成泥而束手无策,所以这事不能全赖到吾。可还记得当初在‘财运’时,你是怎么求吾的?”
潭水想了想,不情愿地回:“成或不成,一切愿凭天意……”
曨螭子“慈爱”地抚了把他的狗头:“莫忘初心,方得所愿。”
潭水忍无可忍,指着这货问亓官屠羽:“他到底是什么鬼?”
亓官屠羽幸福地舔着舌底下可乐味的诸石头,耸耸肩:“自己问喽。”
他刚把诸欢放出来,就听脑中一阵吼:“别老是随便封我五感,‘天空之镜’再好看也经不住一天玩两趟啊何况还他妈是假的!”
亓官屠羽好不后悔,正想把这块不识趣的破石头重新扔回可乐里腌着,却又听到大惊小叫的。
“怎么有两个潭制片?!这这这……特么是要给你开后宫搞5P的节奏么?!”
“噗呲”一声,亓官少爷毫不优雅地把嘴里的可乐喷到对面的“尸体成精”的身上了。
曨螭子毫不介意地伸舌头舔了下顺着脸廓淌的可乐,突然面露一阵诡异的狂喜。
“不错不错,竟是冥生玉的味道,且是灵能相当充沛的那种……实乃天不愿亡吾也!”
这话听得潭水和亓官屠羽都心头一个激灵,立马目露警戒。
果然,曨螭子把小烂手又伸出来了。
“亓官少爷,可否借带吾一观?”他笑眯眯地问。
这随随便便的一句,把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子破坏到剑拔驽张。
潭水也慌了,他能感觉刚才亓官屠羽并没有瞎谦虚。
也就是说,目前这屋里的确没有一个能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曨螭子干趴下的生物。
诸石头也蓦的安静。因为他能感觉到一股股的阴息在体内胡乱流蹿,这是亓官屠羽需集中精力对付什么的时候才有的紧张表现。
“来来来,就随便看看嘛,让老朽长长见识?”
曨螭子晃了晃手,保持微笑。
亓官少爷也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精明货色,自然看得明白笑里藏刀的讨要下是什么无耻的潜台词。
以现在的缚身状态,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打败这位噬灵凶煞的一丁点机率。
“好。”只能老实地吐出嘴里的冥生玉。
“喂?!你特么真的给?!”潭水大急。
“都说了看看而已,尽可放心。”
曨螭子笑眯眯地接过冥生玉,夹在指间细细地欣赏。
“不错不错。冥生玉分五品,这颗难得为最高品,百万颗里难得一见,实乃是居家养灵的圣品,所以……”
他突然弹指,疾速将冥生玉射进嘴,未等对面俩货反应就“咕咚”一声地咽下喉。这不及一秒的操作,难以想象竟是一位“老朽”能干出来的速度。
亓官屠羽和潭水愣愣地看,一时没回过神似的。
曨螭子客客气气地打个揖:“老朽就笑纳了,感谢两位盛情款待,有缘再会。”
然后只听“嘭”的一声就软瘫在沙发上……
潭水回过神就抱着脑袋狂吼:“卧槽,小诸!!!”
而亓官屠羽倒还淡定,就铁青着脸地下指示。
“别叫了,收拾所有家当,赶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