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石头浸淫在醇香咖啡液中，终于一本满足，感觉整块石头都高级起来了呢！不过舒爽时间太短，因为潭水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很快回来了，满室阴冷被俗气的炸鸡香驱散不少。
鬼少爷熟练地拧开可乐瓶盖就往嘴里咕咚咕咚地灌，完了拿起麻辣鸡腿堡啊呜一大口，及时把苦涩的“猫屎”味刷干净。
于是舒坦没多久的诸石头又掐起嗓子：“老司机带带我，啊哩哩啊啊哩哩！”
然后……就被吐进了可乐杯。
亓官屠羽愉快地搁下杯子，脑子一清静，心情就舒爽。
他形色平静地问潭水：“姑且信你不认得那鬼东西是‘鬽目’，不过我总觉得它能盘踞在此，应是得到允许而非强迫，对否？”
潭水只能点头。
这位鬼灵少爷不比某只傻白甜猪，人家可是行家，所以于其瞎忽悠还不如坦言求救，反正……
他瞅了眼浸在可乐里的诸石头，不由担心：“这样没事吗？”
亓官少爷咧嘴一笑：“没事没事，顶多被腌得好吃一些。放心，他这会儿的意识被我封在一个虚境里，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潭水见鬼少爷这么会察颜观色也是尴尬，只得哂笑：“我倒不是非得瞒着小诸什么事，只是他与你我实在不同。小诸是我见到的最像人的同类，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无法相信他竟是一只人形封器……”
鬼少爷撕咬着炸鸡翅，悠然笑开：“不错，他是个令人叹为观止的人造奇迹，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正因他太像人，有些事我不愿也不敢告诉他。亓官少爷，你和小诸相处这么久，了解得应比我透彻。在我们看来合理到必须要做的事，小诸多半会竭力反对，甚至不惜放弃对他来说重要的事物，譬如——”
潭水说得含蓄，却被不耐烦地打断了。
“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他就是个自封为人的小圣母，喜欢用当人的标准衡量周遭的事或所结交到的人，就像这世间所有的俗人一样。而你在怕什么？不过就是怕所做的有违他的三观，从而丢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久经商场上体面互捧的潭制片第一次被这么直白地扒里扒皮，尴尬升级为重量级的难堪，也不得不承认：“是，你说得没错。”
“呵……”
亓官恶鬼吸了口可乐，冷笑，“本少爷对你做过的事不感兴趣，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鬽目’的宿主的？”
“宿主？”
潭水抓脑袋苦笑，“被你这么一提，我才惊觉这么多年，的确一直在当它的宿主。”
“那就说说你怎么被忽悠的吧？我对那个忽悠你的家伙挺感兴趣。”
以口乐代酒，亓官少爷替这位郁闷兄倒了杯，又无情讥笑：“对了，让我再猜，把‘鬽目’交给你时，人家压根儿没提过这鬼东西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吧？”
潭水痛苦地按眉心：“没错，这鬼东西的胃简直是个黑洞……刘晸宇会去‘财运’买返尘瓶这事本就蹊跷，我当时答应和他一起去，只是想打探亓官阴宅的消息。那人怎么盯上我的并不清楚，但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足够让我一叶障目上了套。你要知道，当时我入世不算久，什么也不懂，以为世上只有我这个傀类，所以他所说什么都能让我震憾。”
亓官屠羽点头，算是信了说辞，就是没提当初刘晸宇会去买返尘瓶也是入了他的套。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这么想着，一边伸俩指头把冥生玉从可乐杯里夹出来，塞嘴里啧了啧，才开始慢吞吞地解释。
“‘鬽目’在冥地并不稀罕，它们就像尘世间的清洁工。洪荒千万里的冥地为所有亡魂死灵作六道中转，本是井然有序的，可惜总有些残灵滞留在冥差们看不见的旮旯里，长久以往造成冥地各处阴垢厚积，偶尔会生出些难以控制的凶戾玩意儿。千年前出了次事后，冥帝不得不着手解决，他用无数阴灵炼化了一种名为‘鬽’的凶怪，使之成为一种低级鬼精，取名为‘鬽目’。‘鬽目’被抽去智，只剩‘饥’和‘馋’，就成了合格的清除工具，寥寥数只就将所有的残灵阴垢吞噬干净，之后就一直游荡在冥地各处，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个头远没有你的那头大。它们在阴地自然是无害，但有人把它带到尘间，就会为祸。”
潭水认真地听，面色逐渐难看。
“当时给我的只有巴掌大小。那人说这东西是一只灵兽，只要将它喂饱就会反哺主人，保我的身体永久不腐不朽。刚开始确是如此，直到……”
“直到你找的祭品开始无法满足它的胃口，它就变得越来越凶，开始反噬你的灵，对不？”
潭水没有回答，只是像诸欢喜欢干的一样，烦躁地搓起自己的脸。
亓官屠羽舔了舔甜味的诸石头，继续揭穿，“‘鬽目’在冥地一直过着半饥半饱互相抢食的日子，再加上有冥差们的控制，很难长成具有威胁性的个头。而你傻乎乎地听信了错误的饲养方式，积极满足它的馋欲，自然是长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潭水双手抱头，无奈点头：“你就告诉我该拿它怎么办吧？杀不死，饿不得还会反噬。”
亓官屠羽突然站起身：“我就不问你这么多年怎么找和找了些什么祭品喂它吧。现在再去看看，我再想办法怎么将它送回冥地。”
听他肯帮忙，潭水自然高兴，连忙套近乎：“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以后亓官少爷的事就是我潭某人的事。”
亓官屠冷哼一声并不接腔。
俩货回到卧室，室内阴冷剔骨的“气”淡了许多，几乎不可闻。
棺材里的“潭水”们安静地躺着，没有一具再直挺挺地坐着，气氛俨然要比刚才的柔和太多。
亓官屠羽却皱眉，他不觉得自己刚才潦草的抽几下能干掉一只凶灵鬼精。
“我不在时，它喜欢缩身在空棺材里休息。”潭水指向最里面的那口。
“那五口棺材里都有你的时候呢？”亓官屠羽问。
潭水略一迟疑，只得老实回答：“一般会化成一团黑雾在这屋里游荡，有时会出去觅食……”
“它能成化人形？”亓官屠羽目露精光，脸色开始变了。
“这、这我不知道，没看见过他化人形。只知道屋内不阴森森了，多半是它不在。它在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出来。”
窥着鬼少爷的变脸，潭水回得心惊胆战的。
亓官屠羽抽了抽嘴角，指着那口棺材：“我们要不打个赌，你猜它现在不在那口棺材里？”
潭水更结巴了：“这这这，我……”
“不用猜，吾在！”
他们背后的棺材里，一个“潭水”冷冷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