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连忙把身上沾着热灰的衣裤扒干净，穿着三角小内裤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错不错，亓官少爷你又绝了我一条生路。”
“与鬼类同流合污不叫‘生路’，叫速死通道。”
亓官屠羽怼他一句，然后慢吞吞地拾回弹在墙角的冥生玉，揪起衣摆擦擦干净就毫无芥蒂地重新压入舌底。
“打完了？这么快就打完了？诶呀呀！”
回归人间的诸石头满腔错过西洋镜的遗憾。
然后……又阴森森地问：“潭制片怎么是光溜溜的？！你们趁我不在干嘛呢？！”
鬼少爷顿时没好气了：“不过五分钟你以为还能干嘛呢，本少爷十八公分哪可能这么快的？！”
说得挺有道理，诸欢安心地乖乖闭嘴。
等到潭水缓过气来，仨货终于能坐到客厅里去“谈心”。
“猫屎咖啡，猫屎咖啡！”
没有围观到打架过程，因此毫无心理阴影的诸石头欢快地嚷嚷。
鬼少爷一脸嫌弃：“本少爷不要喝猫拉的屎。”
“土鳖！”诸欢嗤笑，“你不喝我喝，别废话，喝喝喝！”
“有冰镇可乐吗？”
土鳖少爷充耳不闻，楞是推开端过来的咖啡杯，满心期待地问。
“你这个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杯好几十美元的极品尖货都不喝！”
诸石头郁闷开骂。
“没有……”
作为一个讲究品味的土豪，早几十年就拒喝垃圾饮料了，但今天欠了别人的命债，潭制片还是挺乐意帮恩鬼完成心愿的，所以“慷慨”地表示：“反正到午饭时间了，咱就叫个KFC全家桶吧？”
“好好好，这样甚好！”
满肚皮都是酸辣牛肉面汤的鬼少爷忙不迭地应，只差开始唱起广告歌了。
“亓官家好吃好喝的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个土鳖货？！你的品味呢？讲究呢？你特么堕落到吃起廉价洋快餐了啊喂？！”诸欢痛心疾首。
“哦，这样说来，你是挺乐意看到本少爷天天山珍海味的嘛，以后就不客气了，穷讲究谁不会啊，反正用指纹刷的是你的卡！”
诸欢：“……好吧，我是穷，养不起少爷您的讲究，可那也不能让人家用一只全家桶就报了救命恩，你特么也不怕吃了胖死！””
“错错错，本少爷尝美味，会胖起来的是你。”
亓官少爷得意洋洋地摇手指，“借他人之嘴尝遍天下美味还不担心肥成球，此乃成灵乐事。”
诸欢气得不想说话，他感觉满肚皮的辣汤都在熊熊燃烧。
潭制片坐在一旁默默观赏鬼少爷表情丰富的脑内戏，他光用想象都能知道小诸同志肯定又在跳脚。
“哦嚯嚯嚯！”他发出快被狗粮塞饱的打嗝声。
“好了好了，你们先歇歇，咱们说正事吧。首先，我并不知道那玩意儿是‘鬽目’……”
为了不继续啃狗粮，喝着苦咖啡，潭水开始坦白，“我的身体不是最近才开始出现状况的，好几年前就有了征兆，不过太细微，几乎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就没放心上。”
亓官屠羽点点头：“据《阴阳诸奴志》记载，灵衰过程的长短因傀类品种而异。低阶傀类可能会在一两年内发生问题，就像用光了电池。而高阶的会一点点耗尽灵能，就像沙漏。你和诸欢应该都属后一种。”
潭水苦笑：“大概是吧，可我那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直到和刘晸宇在‘财运’遇上一个人，自称制傀高手，他一眼看出我不是人，但没有当场揭穿。”
听到“财运”两字，诸欢和鬼少爷难得心生相同感慨：果然如此！
不过具体指向各有不同，诸欢联想到的是“财运”的老板，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去会一会这个大佬。
“就说我撑不过二十年……刘晸宇还以为他说我生了绝症，就跟人家吵起来，但我心里很清楚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潭水盯着咖啡杯的倒影出神，面呈伤感，“所以用这二十年，我努力寻找让自己维持原状的办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付。”
亓官屠羽冷静地听完，却说了句很残忍的话。
“想多了，你没有生命，用不着维系，付出什么代价都是白扔的。”
诸欢觉得这家伙生前没因嘴贱被打死实在得益于家世显赫啊。
幸好潭制片是文化傀，修养好，恼怒地瞪他一眼后还是点了头。
“是，不过那又如何？站在万人瞩目的颁奖台上时，谁会在乎我是人是傀或是其他什么鬼玩意儿？我好好地活着，我有过人的才华，我干得了任何自己想干的事，这就是属于我自己的精彩生活，还不是比那些庸庸而碌的人类要有意义太多？凭什么我就不能让自己正常健康地活在这世上？”
诸欢连连点头，就算别人都看不见。
亓官屠羽双臂抱胸背靠沙发，还是一幅无情的腔调。
“死了心吧。三界法则不是摆在那里当教条的。傀是傀，人是人，鬼是鬼，灵是灵。人类的地盘是不允许魑魅魍魉横行的，还是顺应万相正道，自然归于天意吧。”
“那你呢？！”潭水反诘，和诸欢异口同声。
“一样。”亓官屠羽还是一脸冷漠，“本少爷修成灵体并非所愿，迫不得已罢了。如果能，我愿意直接堕入轮回道，再世为人或变畜生或成植物都凭天意，毫无怨言。”
“那你……来这尘间闹腾为了什么？”潭水迟疑地问。
诸欢也好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问鬼少爷太多事，总觉得这家伙心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不可能如实坦白。
亓官屠羽果然答得模棱两可：“只为有朝一日，能心无挂碍地消散于这天地间。”
“叮咚！”
好回答……
哦不，是外卖到了，这种楼不太方便放外人进来，潭制片只得亲自下楼去收。
“快喝咖啡！”
想到就要尝到讨厌的可乐味，诸欢不太爽。
他和鬼少爷的饮食口味实在相差很多，吃饭时的共享五感简直是一场刑罚。
“不喝！”鬼王八很倔强。
“不喝我就天天唱RAP……哦不，唱山歌！”
诸欢狠狠心，掐起嗓子唱了起来，“老司机带带我小妹十八罗！老司机带带我小妹嫁给你！啊哩哩啊啊哩哩！”
鬼王八面无表情地听了会儿，终于端起咖啡杯不情不愿地喝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