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大老板对面的仨货整齐地沉默良久。
“请问砸了自家数十亿的大宗资产并把客户全部弄死是什么样的体验？”
诸欢有气无力地发出某乎式提问。
不过杜森应该不能听见他的声音，只管继续说自己的。
“此次开市本就是‘财运’的谢世之旅，各位应该庆幸赶上最后一趟。支撑了千年的非法集市终于寿终告寝，我觉得贵国政府应该会赞赏我大义灭亲的决定，说不定会送来一枚国际友人勋章。”
“我觉得本国法律再落后，也不会放过草菅数千条人命的罪犯。”亓官屠羽冷冰冰地表示。
“别把话说的这么绝……”
杜森笑眯眯地又将他森白如骨的指头伸出来，暧昧地抵在亓官屠羽的唇上。
诸欢要疯了：“啊啊啊，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老是调戏一个男鬼有意思嘛？！”
穿灵之下，亓官少爷形状优美的双唇溢出无数晶亮的灵息，如烟雾般飘逸在两人之间，使这幅情景像构图独特的广告平面照，有种让人浑身颤栗的黑暗美感。
但诸大触并不觉得，他能感同身受亓官屠羽现在所受的穿灵之苦，心疼又气恼，满脑子都是想让曨螭子把这只洋变态给吞了的暴戾想法。
洋变态欣赏着美景，很是洋洋得意。
“这条船里的三千多人，百分之九十八是贵国没有户籍的‘黑户’，百分之六十的人顶着灵士或玄阴术爱好者的名义，长期干着盗贩珍贵文物或文化遗产的勾当，又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人可能不止身负一条命案。也就是说这条船上被政府视作良民的寥寥无几，你觉得贵国政府何苦大费周章来多管我这件小小的闲事，毕竟凡事都要讲成本的，对不？”
杜森的指头无比“温柔”地揣摸着紧闭的美唇。
“再说我们家族一直与政府关系紧密，贵国应该不愿为这些连户口都没有的罪民挑起外交事端。何况你亓官少爷本非人类，为这些‘蝼蚁’出头的利益点何在？算了吧，亓官少爷，冥差大人都走了，你何苦擅逆天意？百年前的亓官家信奉利益至上的族宗一直活得顺风顺水，身为最后一代家主的你怎么能恣意违背，罔顾自己返世的重任？”
“妈的，老子实在受不了这种喂你吃屎还一定要逼你说香的变态！曨螭子吞了他吞了他，马上吞了他，让他洗脑废话这么多！”
诸欢忍无可忍地咆哮，正中老阴煞的上怀，数十张小嘴立即化成一张大嘴要来个“囫囵吞人”时，还是被亓官屠羽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舌头。
“唔唔唔？”老阴煞苦巴巴地伸着舌头。
“如此听来，确实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亓官屠羽瞪着杜森笑眯眯的眼，思考良久后，冷不丁地来了个360度的态度急拐弯。
他甩了甩小三的舌头。
“我们走了吧，别耽搁人家杜森先生办正事。”
义愤填膺的俩货顿时听傻眼：难不成这位大佬被穿灵穿怂了胆？
“不错不错，亓官少爷果然如我之前所赞扬，识实务的俊杰人士。”
杜森连声称赞，终于慢吞吞地挪开了自己的贱手，“既然如此，各退一步吧？我将你们……包括你们的人类朋友送上救生艇，绝不再加害。咱们相识一场也算不打不相识，好聚好散后会有期，如何？”
亓官屠羽耸耸肩表示赞同，也将压在人家天灵盖上的鬼爪子移开。
诸欢和老阴煞都云里雾里了，没明白三言两语之间这两位爷“眉目传情”地达成了什么YP交易，竟把火药味十足的气氛硬生生地掰成“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祥和了。
船体又猛烈地倾斜了一个角度，连这间明显做过稳力处理的房间也有了不小的动荡感。
三个非人类半悬在空中不会受什么影响，而杜森无法以装逼姿势稳立在地板上，差点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亓官屠羽笑了笑，转头望向没了玻璃的落地窗，眉头紧锁。
海风猎猎地肆虐，送来了火山岛的浓烈硫味和乌云压顶般的火山尘灰。
巨轮艰难地扭转了被偏离的角度，又继续向火山岛进发。
看起来行驶缓慢只因船体过于庞大，实质上并不会比普通船只慢多少，所以船与岛的距离也在越来越近，肉眼能看到海面被高温烫出了一层细密的蒸汽层。
这下，真的要来一桌“人肉火锅”了，船甲板上的嘶吼声已经弱不可闻，可见大多数人已经奄奄一息或直接死亡。
“亓官屠羽，你在干什么？！我们要让这家伙停船！！赶紧停船！！”
诸欢惊恐得连声音都哑了，“曨螭子，你别傻呆着，让杜森停船，赶紧逼杜森停船！！”
被拽着舌头的老阴煞苦巴巴地“呜呜”着，表示有点无能为力。
他的舌头有点像男人腿间的那玩意儿，一旦被掐就威风扫地。
“你先让人把我们的朋友带上来……对了，包括那个叫‘蒙茄’的摩藏教小姑娘。”
亓官屠羽假装没听到诸欢的咆哮，继续与杜森周旋。
“好……”
身为人类的杜森没法在充满灼热火山灰的空气里支持太久，他匍匐着爬向办公桌，在桌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只很有高科技范的防毒面具赶紧扣在脸上，然后拼命呼吸了几口后摸向桌上的通讯仪。
“把那几个带到我办公室里来。”他冲那头吩咐了声。
显然遭到了质疑，让这位大老板很不耐烦。
“照我的去做，如果你们还想活着离开的话！”
诸欢无语，然后幽幽地问：“亓官屠羽，你真的打算直接走了？”
亓官屠羽淡然地回：“从这里看出去才知道船离岛已不足几海里，听爆炸声船体内部的动力机组完蛋得差不多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做得了什么吗？曨螭子再有能耐也无法裹着千人飞越太平洋把他们安然送上陆地。”
老阴煞不得不点头，他对自己到底能干多大的事也是心知肚明的。
诸欢说不出话了，如果石头真的能气到爆炸，现在早已粉身碎骨。
“冥差大人不会同意的，他一定会出来阻止的。”他突然又大声地说。
“冥差大人是鬼神，只负责押解和审判，不负责阻止人间惨剧。”
亓官屠羽再次冷酷地撕裂了他的期盼。
“啊啊啊，那我们拼死冲上来是干什么？！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刚才你不是这样想的吧？！”
诸欢崩溃地狂吼，“我能感觉到你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这满船的人无辜丢了性命的。什么罪不罪的，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亓官屠羽缩了下眼瞳，却还是没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