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操刀,而且只是单纯仿制一具人体,不包括拟真特效,只要半个月。如果想加入关节球等活动装置,恐怕要两到三个月才能全部完工,最主要还是看工艺的精细度,带两个助理能缩到一个半月左右。”
亓官屠羽点头,又问:“和真人一模一样,近到咫尺都难察觉的那种呢?”
诸欢顿时眉飞色舞:“算你狗屎运!放眼全球业界,有本人水平的数不出十位,只要材料到位就包君满意。不过工期最好别限得太死,时间越宽裕效果就越好,这种活全靠花时间磨,要是发挥正常,放对面你会以为在照镜子。”
亓官屠羽瞅他这小模小样的嘚瑟劲,不由漾开双唇。
诸欢一愣,赶紧转开目光。
鬼少爷笑起来是养眼,但他不太喜欢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撩人劲,各种道不清的别扭。
不过难得相处得这么和谐,所谓“小别胜新婚”?特么这俗语用得诸欢自己都要鸡皮疙瘩抖三升。
他看得出来,亓官少爷生而为人时,恐怕就是一朵人见人爱的牡丹花。
想想百年前那幅身披华衫倜傥不羁的风流样,必定是长辈宠溺的心肝宝,朋友圈里最闪亮的那颗星。
人人都慕之爱之,哪怕是心怀叵测的羿小畜生。
关于这点,敢拿冰箱里所有的酸奶去赌。
“除去傀土,其他材料比较难弄。”
鬼少爷没察觉他心有旁骛,兀自叨叨,“要想凑齐所有材料,十年八年都难,我等不了这么久,得想折衷的办法……喂,特么说正事呢,你这是在怀哪门子的春?!”
拎起腿边的大枕头,就砸向胆敢开小差的封器。
诸欢捂脑袋,很是气愤:“凶个鬼啊,你的破事关本人屁事?!”
鬼少爷眼神如刀,咧嘴露八颗森白的牙,下一秒就要吃人。
但诸欢知道打一架是不可能的,毕竟谁都讨不到便宜。
于是他心安理得,抱着枕头顺势躺倒。
“亓官少爷,你家封器都忙活一天了,关系饭碗的剧本都没能抽出空琢磨,顶头老板还躺在监护室内生死未卜,警察蜀黍也跟狼似地咬着我不肯放。器生如此艰辛,全拜你家媳妇所赐,还这么对我吆来呼去,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就算没人性也得留点鬼性吧,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在鬼少爷面前要努力锻炼当演员的潜力,终有一天可用来保命,这点诸欢坚信。
亓官屠羽被无故一顿怼,一时想不出怎么喷回去,倒被眼皮底下的薄腰扭得有点上火。
他辛苦地忍住没甩袖子抽飞了这只愚蠢的封器。
所谓“计划通”的涵养,需为以后的便利铺垫脚石。
灵体嗖地腾空而起,作势要穿墙而出。
“喂喂,你跑啥呢?”
诸欢一跃而起,差点忘了穿灵之苦,伸手就去拽鬼少爷的袍摆。
“返尘瓶呢?”这才是关键问题。
“还在龙头内。”
亓官屠羽飘啊飘的,满脸决绝的高冷,“反正你也不想见我,明早就把返尘瓶送警吧,我自有办法离开。从此江湖不见,各自保重。”
擦,鬼脑袋这是进水了么?
诸欢被突如其来的退让搞得有些无所适从。
“真他妈前世欠你的!”他纠结数秒,终于痛下决心。
一跃下床,披衣趿鞋,噔噔噔地冲向门口。
回头又叮嘱,“老实坐床上,别出去乱飘吓着人。我的员工已离职不少,再走几个就得关门喝西北风!”
听门“嘭”地阖上,亓官少爷微勾唇角,露一抹坏笑……很祸水,撩人撩鬼皆相宜。
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诸封器奔出宿舍区就掏手机联系他的仇家。
“亓官屠羽在我这里,要怎么搞他请随意,把返尘瓶给警方结案就行。”
白尧秒回:“怎么,又不想和他混了?”
诸欢平复喘息。
“不了,”他坚定地表示,“我没时间跟他瞎闹腾。”
白尧拨过来,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我还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不过就算赶到你那里,在没有摸清亓官屠羽的实力之前,也不敢贸然动手。比起我曾爷爷的修为,本人算是个渣,要不是家仇在身,绝不想招惹亓官家的任何一只鬼。”
“还有,你也小心别露了害他的心思。亓官家的人,厉害的永远不只是灵能异术。”
“呵呵,可能这个例外。”
想起鬼少爷怼谁都只靠哔哔的孬样,诸欢无比感慨,“安德鲁教授还怀疑这货是冒牌的呢。而且据我观察,亓官家厉害的可能不是亓官屠羽,而他的媳妇儿,一个叫诸羿的天才少年。”
“诸羿?媳妇儿?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尧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没浪费时间纠结,“不管怎么样,千万要和亓官屠羽小心相处,别惹怒也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行行行,你尽快赶来就是。”
挂断手机,诸欢背抵墙面大口吐气。
‘博欢’危在旦夕,绝不能让任何人再来搅和,鬼也不行。
“不好意思,亓官屠羽,你必须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人行人间,鬼走鬼道,总得有人将你送回阴曹地府,纠正老天爷的疏漏。”
默念数遍,心防坚固。
他缓步走向静卧楼底的大魔龙。
一双足球大的龙眼正穿透浓郁的黑暗,冷峻地遥瞪远方。
掰开龙头将般若返尘瓶取出时,诸欢莫名想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手握屠龙剑的骑士……真的不知道大魔龙根本没杀过送上门的无辜者吗?
呵,怎么可能。
当初大魔龙将骑士拎到自己的洞里,让他带上公主快滚时,也像对待其他受骗的骑士一样,慷慨地送出过一大袋金币。
那么骑士杀大魔龙的动机,到底源于一场惨绝人寰的误会,还是见不得真相的贪欲?
或许童话剧的编剧也没想搞明白这事。
诸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兴许是大魔龙一双映出苍茫夜色的大眼,似乎流露出了洞穿命数的悲怆。
他心疼地拍拍劈叉的龙腿,抱起返尘瓶转身离开,却觉当头顶一阵阴寒劲风袭来。
回眸就见鬼少爷从楼上的窗口飞身跃下,然后袍袂飘飘地悬立于大魔龙的犄角上。
眉目放弯,沉默地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