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诸欢事后才想明白，瘦男最先想射的可能并非是霍星辰的眉心，而是他的头顶偏上，可能也想先来一次警告的。
毕竟上来就夺人性命，不会是个正常劫匪的思路。
可惜的是，当时一米八有余的霍星辰正转着头弯着腰在跟他身后只有少年身高的诸欢说话。而诸欢则面向瘦男，不知其用意，恰好看到其举驽射杀的举动就不由惊叫。
霍星辰猛得直起腰挺起颈脖疾速回头，正好撞到驽箭被射出之时。十多公分的偏差，眼看就要变成致命的一击，诸欢急烧肾上腺素，于是做出了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击。
他未假思索地跳身抬膝盖奋力撞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霍星辰，却没顾及缺了霍挡箭牌，那根驽箭就会直冲他而来，一路皮开肉绽地破开好几厘米的头皮，咄地插入后方砖墙。
血飙三尺，霎间糊了诸欢一脸，让他浑身发凉不得不跪扑在地。
被撞得踉跄蹿出半米多的霍星辰回头就看到这样血腥骇人的一幕，怒火攻心地马上朝瘦男连开数枪，而瘦男似乎也没料到自己射中竟是诸欢，稍作怔愣就中枪，立马趴地。
霍星辰顾不得补枪，连忙冲到诸欢身边拿手帮他捂伤口。
“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诸欢扯起自己的衫摆抹了把脸上的血，连连摇头：“应该没多大的伤，不太疼，就是头皮好酸好麻……”
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了，没多大的伤怎么会血流不止？而血流不止的伤怎么会感觉不疼？
霍星辰也察觉到了怪异，因为诸欢的脸没有因大量失血而缩小下去，反而微微地“胖”起来。
“箭头有毒！”
他马上醒悟过来，扛起诸欢就冲到瘦男身边，拿枪口抵住他的脑袋：“什么毒？！”
瘦男似乎也为这场误伤感到颇为无奈，一声不吭地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铝膜袋扔给霍星辰。
袋面标签是一个植物毒素的化学式。
“告诉你家主子，想要这箱子就来找我霍星辰，随时奉陪。”
霍星辰狠踢瘦男一脚，气不过又想补枪却被诸欢抓住手臂。
“快送我去解毒，难受，要吐了……”没说完就昏迷过去吱不出声了。
霍星辰急白了脸，只能扛着诸欢奔向自己的车，把诸欢从没了玻璃的前窗塞进车厢，自己也蹿上驾驶位，启动车子猛踩油门愣是挤开了minicooper，箭一般绝尘而去。
他们当然没看到趴在地上的瘦男伸指挖进自己腿上的血洞，抠出两颗子弹想随手扔了，可能又觉不妥转而塞进衣兜。
他坐着歇了会儿，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细致地收拾了下刚才打闹的现场，把自己的驽和箭都拾回来扔进车。待人也钻进车想启动却发现开不了，刚才大奔强硬脱困时，野蛮地把他的半边车头给撞瘪进去了一大块，可能伤及了引擎。
瘦男叹口气，摸出兜里的手机发现跌熄了，只能去敲冥品店的门。
迟迟没人来开，他只能开口：“麻烦，借个电话叫拖车……”
“走开，再不走我报警了！”店员惊恐地尖叫。
“刚才不报，现在还报个屁啊，人都走了！”
瘦男鄙夷地嘀咕，又提高声调，“二百？”
“五百！”店员继续尖叫。
“好吧……”瘦男只能认诈。
闸门“唰”地弹开了一半，他弯腰钻进门，黑漆漆的近距离两个纸童惨着脸对他微笑。
猛然惊悟不对劲，刚想退出门去，后颈却套上一根乌黑的铁索。
“先生让我务必招待您一下。”
店员微笑着，用他独特的尖嗓子温和地说。
诸欢是在一家私人诊所里醒来的，霍星辰就坐在床边，拿着麦当劳套餐里的巨无霸汉堡啃得正香。
诸欢悲愤地拿吊点滴的手指他：“别吃光了，我特么还饿着呢？！”
霍律师耸肩：“你还不能进食，挂完药水要观察四五个小时，起码到晚上才能喝点稀粥。”
“唉，让我饿死算了……”诸欢痛苦地哼吟，“就不能送我进大医院嘛，万一这里解不了我的毒怎么办？”
就算怎么也死不了，但被毒得死去活来的滋味也是很销魂的。不过当时逼着霍星辰赶紧施救只为了阻止他一怒之下开枪打死那个来历不明的瘦男。
霍星辰愉快地吮了口可乐：“送你进大医院，就这伤口医生多半会报警。这家诊所是我高中同学开的，他大学里修过毒理，说你中的这点儿乌头碱死不了，顶多麻痹个两三天就恢复了，只不过不用药的话会很难受，因为肌肉神经都受影响。”
“哦……”
诸欢出神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好像想明白了点事。
“我觉得那瘦男虽然拿箭射你，但并不是真的要你的命……”
霍星辰表示同意：“他的目标是抢箱子，又不是奉命当杀手。”
“奇怪的是他好像不怎么怕你手里的枪？”
这是最诡异的疑点，在正常人的逻辑里，绝不会拿一柄冷兵器去对付手上有枪的对手，而那个瘦男似乎对霍星辰手里的枪毫不在意。
“有些人天生就是亡命徒，别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他们的行为逻辑。”
啃完汉堡吮完可乐，在诸欢饿红的目光中，霍律师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斯斯然从床头柜上拿一些酒精棉花细致地擦手，然后向诸欢挑了下眉头。
“今天也算欠了你一条命，要我还你什么就直说。”
“啊？”诸欢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后天就要走，再也不会回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请赶快说，我不喜欢欠人恩惠，老惦记着这事很难受的。”
霍星辰抱臂安坐，神色淡淡地表示。
诸欢还没见过把报恩说得像问人家讨债似的神人，脑筋懵了会儿才拐过弯。他连忙旧话重提：“别走。”
霍星辰不耐烦地摆手：“换一个。”
“啧，你这是什么讨债鬼似的报恩态度？！”
诸欢非常不爽，“我没啥其他忙要你帮的，除了救大于。我救你的命也是为了大于，所以你刚才的命就是大于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霍星辰被他的奇葩言论给气乐了：“那行，反正于博本来就欠我不少，这下算两清。再见！”
起身拔腿就走。
“啊啊啊，做人不能这样无耻！”
诸欢急了，拔了针就挣扎着跳床抱住霍星辰的大长腿，“你这么无情无义当心生儿子没P眼！”
霍星辰冷酷地拨开他的脑袋：“没事，我是gay，很大机率不会有儿子。”
诸欢突然奇怪了：“可是于博说过他将来会有孩子的呢，最好一男一女……”
霍星辰神色一冷，暴躁地吼：“随便他跟谁生去，管老子屁事啊！”
他突然闭了嘴，恹恹地把诸欢从腿上扒拉下来扔回病床上。
“诸欢，我再说一次，随便你怎么骗怎么哄怎么逼我，我跟于博没可能了。不开玩笑，真的没可能了。于博你得自己想办法去救，那个箱子我现在寄放在我同学办公室里，走之前别忘了问他去拿……以后，请保重。”
说完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气得诸欢狠狠糊了自己几巴掌：提你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