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可恋地躺了会儿尸，诸欢打算下床去拿箱子，正好一浓眉利眼的白大褂男推门而入
“诶，你怎么自己把针给拔了？”
他见诸欢蔫不啦唧地呆坐床上，耷拉着脑袋一幅如丧考妣状，吊针被扔在床边上还在滴药水，就以为这小子在拒治，不由神色冷峻。
“医生，我没事了啊……”
诸欢瞄了下来者的胸牌，哼哼唧唧的，“刘医生，谢谢你，我那箱子——”
“有没有事我说了算，而不是你。”
刘医生不耐烦地堵了他的哼唧，走过来就撬嘴巴扒眼皮撸头皮，“这种乌头碱并不常见，有没有其他症状我还不清楚，保险起见你在这里留到能咽下东西为止。”
“呃，应该没啥事……”
听他这么说，诸欢立马咽了下口水，发现喉部肌肉是不怎么听使唤。毒不死不代表会对毒效免疫，该受的罪一样不会落下。
啧，这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么？
物以类聚，高冷律师的朋友不会是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刘医生跟检查死猪似的把诸欢从头到脚捋了一遍，在记录板上唰唰地划，而后目光炯炯地瞪他。
“到底几岁？”
“28……”
“确定？”
诸欢心虚地解释：“我有点儿发育上的问题，上学的时候在美国打过将近一年的生长激素，但没管用，现在这把年纪了看起来还是16岁，也算是一种畸形吧？”反正医疗记录里确实有这么一笔，就算吹牛也挺心安理得的。
刘医生的利眼像CT似的扫着诸欢，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诸欢觉得被他扫得脸皮都要出糊味了。
“我觉得你这模样跟发育问题没关系。”
刘医生质疑得很直接，他敲了敲记录板下的一叠纸，“年纪是个很实诚的东西，不会因为你不发育而让身体永远停留在某个岁数的机能，28就是28，不可能有16岁的新陈代谢和内分泌模式，不过你的性激素确实有点问题……懂我意思吗，诸先生？”
诸欢当然懂，也就是说28岁的老黄瓜哪怕刷了层青漆还是老黄瓜的芯，不可能像他一样，变成了一根急冻28年内外都一致的小黄瓜。
但他不知道刘医生说这些的用意，所以很戏精地连连摇头。
刘医生见他装傻，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
“直说吧，按我的检查结果，你的身体也并不是停留在16岁，而是停留在某些状态里。换句话说，你的身体就像被定制了某些属性，这些属性又被某种手段强行阻隔了时间的影响，使它们稳定地运行在你的身上，你就像一个被安装了内部软件的电子生物。我觉得你自己不可能毫无觉察。”
诸欢被他说得寒毛直竖，不由脱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医生耸耸肩，指向南墙上的大匾。
诸欢顺指一看：刘天昱博士特诊，专治男性不勃不育。
顿时胯下起凉风：霍星辰那死基佬不会是故意的吧？！
“好吧，到底怎么看出来的？”他又阴郁地问刘医生。
“主要是你的免疫系统对乌头碱的反应很奇怪，不像正常人。好奇之下就给你做了内分泌物和血液的初步检查。你的血液干净得像新生的婴儿，这太不可思议了。而你内分泌和免疫系统似被强制在超出正常效率的运作状态中，所以我相信哪怕是能致命的乌头碱也奈何不了你。所以，现在我对你的身体很好奇。”
解释完，刘医生“含情脉脉”地瞅着诸欢。
诸欢打个寒颤，对外星人落手于邪恶科学家的绝望有了些感同身受。他手忙脚乱地蹦下床，急着往门口蹿。
“我得马上回公司，很多事要完成。刘医生您说得对，我就是个死不了的金刚葫芦娃，麻烦您就别管我了，让我拿了箱子就滚吧。”
刘医生稍作沉默，可能在当邪恶科学家和守法公民之间纠结了下，然后冷着脸叹气：“好吧，如果你坚持。”
诸欢如同逃出生天，从未有外人把他的身体“剖”得这么干净，难免有种被扒了衣裤裸奔的心惶惶。
跟去办公室取了箱子，出诊所打了车要走，却听背后的刘医生又送来几句不中听的。
“诸先生，作为医生我还得告诫你几句。只要是血肉之躯，无论用哪种乱神怪力让它维持不该有的状态，我相信都会使这个身体像一团燃烧中的干柴，会迅速被殆尽。”
诸欢一愣，回头问：“又什么意思？”
刘医生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又想：“人经历年幼年青年中至年老直至逝世的一系列状态，就像是老天写的严谨程序，无病无灾一般能运行60至80年或以上，都属合理，而身体的运作机制是实现这些寿命的重要保证。如果被肆意改变，就会打乱老天爷的程序，就像一部机器被超负荷超频率地使用，那会大幅度地……”
“减少它的寿命？”诸欢听明白了，心头发沉。
亓官屠羽曾说过冥生玉能使肉壳不腐不坏，但依据也只来源于他家先辈的经验传授，而他本人在世也就28年，哪有机会检验经验是真是假。想想要真能不腐不坏，当初亓官家从忘川河畔盗贩冥生玉制作了太多的“人形封器”，而现在仅过百年，怎么就都不见？
除了潭制片，或者还有其他的只是还没见到？
想到潭水泛出尸斑淌下腐汁的身体，诸欢不由狠狠地抖了抖。他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可能也会落成那幅鬼样子。
“明白了……谢谢提醒。”
他机械地冲刘医生点头，满脑子想着最好赶快找亓官屠羽问明白。
“要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
刘医生往诸欢手里塞了张名片，还算和气地与他摆手示别。
回到“博欢”已是晚饭时间，晚上要加班的员工都在往餐厅跑，没人留意到他们家灰头土脸跟作贼似的小老板。
诸欢抱着箱子纠结了会儿，没敢去宿舍，咒符化身的鬼物就是一团灵能，脱了肉壳可以随便穿物而过，就像鬼少爷。放于博办公室的保险箱也不行，现在那房间是于覃的根据地。
思来想去，只能扛回自己的工作间。
但问题是，这么一只外形和面积都挺有存在感的合金箱子，搁在只有电脑和架子桌，加一台三维打印机和显示器的小房间里，如同请了尊金佛蹲在那里普渡众生的眼。
诸欢烦得踢它一脚又蓦的灵犀顿开，顺便惊觉自己的智商最近有突破下限的趋势，真愁……他找了块遮尘布盖住箱子，锁了门直接奔去宿舍，但进门发现里面没人。
“傀灵？” 里里外外找了圈，确实不见那鬼东西。
一个个不省心的！
奔出房门打算先去食堂找找，却见傀灵那货急匆匆地奔过来，见了他就问：“你能联系到昨天那姓潭的兄弟吗？”
诸欢摸出手机：“怎么？”
“让我今天下午四点去找他，一起商量明天劫瓶的事。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两个多小时，他就是没来。”
诸欢一愣，在他的印象中潭水一直是个守时严谨的职业人士，并不爱随便放人鸽子。
更糟的是手机那头报的提示是关机……
这就很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