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幸的是，老怪的乌鸦嘴很是灵验。
摆摊位置再是热闹，没有能竞争得过人家的货品一样白搭，最让亓官少年额爆青筋的是他们斜对面的摊主不太厚道，一见有客停驻于他们摊前时，就故意扯开大嗓门吆喝：“货比三家越挑越好，左前一步让你更开眼！”
这还没完，要是客人没搭理他，又来一串。
“比一比看一看喽，不挑早要挑好，更要挑挑摊主是鬼还是人，鬼货不可卖人品不可丢，招子放亮财源滚滚来！”
叫得亓官屠羽“咯嘣”一声爆断了根额筋。
他凶狠地抬眼望去，只见那小子不到二十的小模小样，算不上帅但五官端正，头剃得光溜溜像颗卤蛋，穿一身半新不旧的条纹运动装。全身上下唯一光彩的就是腕上戴了串墨墨绿的莹润珠串，瞧着价值极其不菲。
巧的是，亓官屠羽竟能认得那串看着贼有逼格的珠子是啥玩意儿……但，不能掩盖它的主人就是个讨厌鬼的现实。
小伙儿还带了条半人高的金毛狗一起守摊，柜台后的虚拟陈列架展示得满满当当，挺有抢生意的实力。他对亓官屠羽颇有警告意味的凶狠目光无动于衷，吆喝得挺起劲。
于是被抢走三四批的看客后，亓官掌柜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怒气冲冲地打算跳出柜台去给点颜色瞧瞧，却被老怪眼疾手快地拉住：“人家就是挑衅呢，可别着了道。”
“不着道岂不是辜负了他这么卖力的搞事情？！”
亓官屠羽一拳头砸柜面上，阴狠地瞪着那小子。
可惜人家的脸皮三尺厚，见他瞪得久就转脸过来咧嘴笑，还抛了个油腻腻的媚眼，气得亓官屠羽又要跳柜台。
老怪连忙死死地摁住他的肩。
“跟个小孩儿计较个什么啊？！今天看场子的监察必定不少，再加这么多人里面难免会有几个以捕灵驱煞为乐的高手，所以能忍一定得忍。我们来此也不是专为卖货，而是为你找些珍惜阴材的吧？你现在就去找便是，老夫来顾着这摊子罢了。”
劝得在理，亓官屠羽勉强压下恼怒，纵身跳出柜台。
“那我走了，你独自要当心。”
老怪摆摆手：“去吧去吧。老夫就正大光明的一大活人，哪需要当不当心的。倒是你得注意着点，尽量避开身上带着法器的。”
亓官屠羽要走又不甘心，故意止步在那混小子的摊前，把老怪吓得心惊胆战的，连忙转头往四周人群里搜寻，果然看到三四个衣着普通，伪装成客人的看场监察，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里的小闹剧。
老怪抹汗又摇头：看来不管死了多少年，亓官少爷的脾性总究还是停留在生前二十八岁的年轻时。
“小子，警告你，别找事。”
亓官屠羽眯起眼，阴戾地警告还笑嘻嘻的混小子。
“哎呀呀，做生意嘛哪能不来点合法合理的竞争伎俩，对吧？亓官少爷何必对此耿耿于怀？”
少年说得轻巧却让亓官屠羽吓了一大跳。
普通人类的眼睛无法洞穿缚身的肉壳看到阴煞的本体，除非如老怪那样修炼数十年打通三界阴眼的灵士高手。
按这少年的年纪，这个可能性的机率近乎为零。
“你是谁？”他冷声问。
“一个倒卖阴材的商贩而已，叫我阿淼就行。不过我不但认得你亓官少爷，还是知道你是来干嘛的。”
少年表明身份后，但也不再笑得那么可恶。
只见他单身撑着轻巧跃出柜台，站在披着福仔肉壳的亓官屠羽面前还低了半个头的身高，脸上稚气和狡黠并重。
“别瞪我，本人对亓官少爷你没有恶意，只是想揽些生意做做而已。”
还趴在柜台后的金毛狗“汪呜”了一声，撑起身似乎也要跟着跳出柜台，被阻止了。
“毛毛你看着摊，我去去就回。”阿淼温柔地爱抚了下狗头。
毛毛“呜呜”两声，不情不愿地趴了回去。
阿淼抬起戴珠琏的手腕，举到亓官屠羽面前摇了摇。
“看见过？不必知道我是谁，但不妨相信一下这串‘天罗珠’，有它可比知道我是谁有用。”
亓官屠羽不置可否，冷淡地问：“那你这是要跟着我？”
“当然！”
阿淼自来熟地搭上亓官屠羽的肩，“我知道你是来买些不可多得的阴材，而我正知道这些东西哪里可以买到正宗又好的。”
“哦，原来你是掮客？”亓官屠羽作恍然大悟状。
阿淼点头又摇手指：“本人不算是专干这行，但你现在可以这么认为。”
“那本少爷为什么要信你？”亓官屠羽又问。
你一句我一句的且说且行已随着人流走了一段，阿淼确是很会拐人跑，亓官屠羽对他保有戒心，但这会儿也起了点兴趣。
“能不能信我，待会儿见到货就可决断。至于价钱嘛，你出身于亓官家自然本就精于此道。不过时代不同，价钱不能按旧时的金银铜钿来算，换成当前的一克黄金兑五六十美元的算法，差不多就知道有没有坑你了！”
阿淼说得头头是道，亓官屠羽只能点头：“行。那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报酬？”
“给我一颗冥生玉。”阿淼回得也直接。
亓官屠羽不由讥笑：“以你找货的能耐，竟然不能在这‘财运’里买到一颗冥生玉？”
冥生玉确实是亓官家专有的“特产”，但百年前因销售人形封器而流落在民间的就有不少，像老怪那样不惜重金一直加以收藏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说这玩意儿不算得稀罕得难以寻觅。
阿淼叹气：“要是能轻易找到，我干嘛要费这番事。冥生玉在‘财运’早已绝迹多年，自打我混迹于此就没找到过……”
亓官屠羽不由皱眉，因为他发现这个少年言语之间有矛盾之处。
据消息，“财运”将近有二三十年未曾开市，以这少年的面相不会超过二十，哪来的“自打我混迹于此”？不过他也懒得去戳穿，奇形怪状的鬼东西见得多了，哪知眼前是人还是什么鬼。
“那行吧，先去买凝傀香。”
亓官屠羽也不为难他，先找相对容易的买。
凝傀香是“财运”的三大特产之一，用料正宗产量奇低，造成价格奇高。
如老怪这般的高阶灵士知道怎么配置，但也对多达数十种的制香素材望而怯步，尤其难觅“傀土”这一项重要阴材。民间少有能制出用料齐全的凝傀香，长久以往凝傀香就变成“财运”别无分号的特产了。
“唉，你不会认为凝傀香还能随便买到？”阿淼却又叹了气。
“怎么？”亓官屠羽其实也知道这玩意儿并不容易买到，但想想“财运”在闭市这么多年后，这次好歹会拿点出来热场子吧？
“这次据说只有二十根出售，且需拍卖。”
阿淼掏出一只手机举给他看。屏幕上显示着拍卖场次和货品，打头第一场拍卖就是凝傀香，就在半个小时后。
亓官屠羽凝沉了脸色，思忖半晌就吐了一句。
“不计代价，必得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