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摔坏了啦!妈,别老操心个没完,我都近三十了好不好?”
让诸大触装嫩的恐怕也唯有顾月霖了。
听他撒娇,顾月霖就会笑,轻轻柔柔的。
“呸,我只是惦着未来的孙儿。你若是马上娶媳妇生个孙儿给我抱,我才没心思再管着你。”
“喂,哪能有儿孙就扔儿子的,顾夫人,你当妈的目的挺扎人心啊?!”诸欢被逗乐,又有些头疼。
和所有国产长辈一样,顾月霖对他的婚姻大事所采取的策略也就是月月催年年逼。眼看养子就到三十大关就越发疯魔,找儿媳妇成了她生活唯一的重心。
在国外生活太久,诸欢一直难以理解这种对后代如饥似渴的心态,直至回国后才发现生不生子还涉及孝与不孝的问题。
对于顾月霖,他无法不孝,只能打起精神去参加她安排的每场相亲。
这不没聊几句,顾老妈就直奔主题了。
“明晚六点半,‘驭风亭’两楼3号包厢,千万别迟到,我帮你订了位子。”
顾月霖向他掰着手指头数,“211大学硕士,心理学专业,27岁,身高167,一线城市户口。据介绍人说身材也好,屁股大能生养,年纪还轻,结婚后就生一个,休息两年等孩子大点,就能准备二胎……”
“唉哟,我的妈啊,”诸欢对这种繁衍至上的思维有点犯恶心,“您放心,明天我一定准时到,力尽所能表现完美,五体投地只求人家姑娘肯接受我的配种。”
听他半撒娇半嘲讽的,顾月霖就来了气:“哎哟,敢情以前那么多回都没表现是吧?我就说我家儿子长得啥都不缺,有模有样开公司拿高薪,咋就没人瞧得上,多半是你小子一直在敷衍!”
眼看慈母有黑化成母老虎的趋势,诸欢挺想扔了这只关键时候死活不肯掉链子的破手机。
“妈啊不是这样的,您也知道就我的模样很难保证成功率,正常的大姑娘要的是大男人样的老公,不是找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儿子。”
要说起这事,他其实更委屈。
顾月霖蓦然消停,幽幽叹气:“妈相信总有姑娘会喜欢你的,儿子,别灰心。”
诸欢抹一把额汗,清了清喉:“妈,我问件事,您可别生气。”
“你是我儿子,还能气什么,说啊?”
“妈,我身上有这么多怪事,你就没好奇过我的身世吗?”
顾月霖沉默数秒,淡淡叹喟:“好奇来没意义啊。你是我通过正规手续领养的,有名有分有户口。我能知道的也只是你被送进福利院的原因而已。欢欢啊,你是我亲手养大,再怪模怪样都是我儿子,我要好奇你的身世做什么,你又没有生什么需要血亲相救的病。”
这番话合情合理,其实诸欢也明白自己的身世应该跟顾月霖理没什么瓜葛,两人成为母子的过程没任何悬念,而他进福利院之前的记忆像被什么法术抹了去,完全无迹可寻。不过这也算正常,被遗弃在川南一座大山里时,他幼小到并不容易记事。
据说那两名探险者当时差点以为自己遇上什么水灵精怪,想想当时是一幅怎样诡异的画面:悬崖断壁茂密植被的重重包围之中,一个不哭不闹的小屁孩端坐在水雾缭绕的溪流旁,光溜溜的一丝不挂,一双乌黑澄亮的大眼呆滞地凝视天空。孩子一问三不答,俩汉子也没辙,只得背上他带出山,之后就被查不出头绪的警察送进了儿童福利院。
诸欢听福利院阿姨说起过这段经历,也曾从记忆深处挖出一小段模糊的动态画面:他趴在一个高大男人的宽背上昏昏欲睡,周围阴冷且暗无天光,视线所及之处无路可寻,满地都是厚厚堆积的碎石腐叶。
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苦攀爬,把他颠得胸口疼。
为了抵御这种难熬的疼痛,他断断续续地哼起了童谣。
那是一首他再也没有想起过歌词的童谣,留在记忆里的是另一位探险者投过来的惊诧眼神。不知是因为他突然开口出声,还是因为童谣?
更尴尬的是,诸欢至今都搞不清楚这段画面到底是一场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与顾月霖初见时,他已在福利院里住了三年,瘦弱如猴不爱说话,一点也不讨喜欢,却被一眼相中,两人就顺利结缘成母子。
“怎么,现在嫌我一个老婆子太烦,想找亲生父母啦?”
见养子久不吭声,顾月霖叹气了。
“妈,别胡说。我就遇到一件怪事。”听她问得心虚,诸欢心疼,只得简洁地汇报了一下扰得他心神不定的疑团。
而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欢欢,你能不能先别去管身世的事,早点把婚结了吧好不?你看妈这身子骨恐怕也撑不了几年,能亲眼见你成家立业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你就依妈一次,好不?”
顾月霖温温软软地求,诸欢却听得烦躁。
没办法,两人到底是立场不同。
“嗯。”他只得含糊应下。
可第二天临收工都没能和往常一样,顺利从车间溜号。
实习生吉塔拼尽演技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和剧组商定的验收日迫在眉睫,而魔龙头依旧生无可恋地瘫在工作台下面,腮帮上还多了一只银漆鞋印,彻底破相无药可救。
吉塔本想用它先应付验收环节,做坏的地方并不算明显,外行基本看不出来,等正式交货时再换上新龙头就得了。不知道哪个眼瞎的王八蛋竟把脚踩到工作台下面去,好死不死地毁了她唯一的缓兵之计。
新魔龙头的倒模工作又被组装任务耽搁了两天,她心惊肉跳地预感自己距离被踢出门的死期越来越近。
“老大,千万不能走啊!你今天走了我就死定了哇!”
为了理想,美女只得扒拉掉脸皮,按老员工所教的秘籍,紧抱老大的细长腿死命不放。
“还剩两天,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车间里的劳动人民齐唰唰地抬眼看墙上的钟,然后继续各干各,顺便暗中观察静观后戏。
好象没有人提醒过这位可怜的小萌新,每周五诸老大必得西装革履地出门相亲一次,准时准点老地方,兼职一样风雨无阻没有人能破坏,连霸道于总裁也不行。
问题就在于,他们未曾见自家眉清目秀的老大收获过一次勤奋兼职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