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现在拿它怎么办?”
跟居心叵测的陈渊不同,顶着诸羿的模样又是孩子的性情,鬼少爷该是下不了手吧?
“想办法先恢复原状吧,否则它这样带出去还真麻烦。”
亓官屠羽咕囔了句,俯身过去一手托住石头人的背一手伸进腿弯,来了个标准的公主抱。
诸石头在醋缸子里吐了个泡:哟。
“哟啥?”抱着将近两百多斤的石头人,鬼少爷问得直喘气。
“嗓子痒……”诸欢自我厌弃地嘀咕。
“这会儿聊天动不到嗓子的啊,痒错地方了吧?”
揶揄一句,鬼少爷就吭哧吭哧地把玉雕少年抱回供桌上,捡起地上的拂尘重新插回它的臂弯。
“羽哥,这是干嘛的?”少年好奇地挥动拂尘。
亓官屠羽静静地看它脸上的一娇一嗔,意识中飞掠而过的恍惚和痛苦没有逃过诸欢的感知。
相比起狱心,这个太像阿羿的傀物显然更能探及鬼少爷记忆深处的波澜。
“不该这样的,怎么能这样……”
他轻轻地叹,抬手覆盖上少年的头顶,让诸欢紧张起来。
“喂,干嘛?!”
鬼少爷没回答,只是表情凝重地在收紧五指。
“别毁它!”诸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紧张这事儿,但他真的不愿看到鬼少爷亲手砸了这个价值连城“阿羿”玉手办。
玉雕少年似乎也紧张起来,不再摆弄手里的拂尘而是警惕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嘴里反复叫着“羽哥”。
“亓官屠羽,你听我说,这会儿毁了它没意议!”
诸欢急吼吼地劝阻,“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搞弄清楚它为什么会有阿羿少时的记忆对不对?!”
“你说对,我现在正要弄清楚。”
亓官屠羽淡然回答,伸出另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两指抵住玉雕少年的眉心,喃喃念咒。
少年全身泅浮起一层月华般的薄光,清涟如水雾,被覆盖在头顶的手掌一丝一缕地吞噬。它的头重新垂下,恢复成玉雕本该有的死物之相,而臂弯里的拂尘又钟摆一样摇摆个不停。
随着“水雾”被收尽,履在天灵盖上的五指放松了,而抵住眉心的两根指头却在一寸一寸地戳进“玉肤”。
诸欢刚想出声阻止却又被呵止。
“别怕,自有分寸。”亓官屠羽冷静告之。
诸欢只能心惊肉跳地看着自己那两根纤细带皮茧的手指一点点地没入那颗软玉脑袋里。
和真正的活人不同,软玉深处没有血肉筋骨特有的黏腻潮湿感,有些许微暖柔软的触觉,更多的却是矿物特有的尖锐触觉,然后带来近乎于扒皮脱肉的疼痛。
“快拔出来!靠,太疼了!”诸欢受不住了。
“忍,现在没有余力封你五官。”
亓官屠羽也在额冒冷汗,“摸到就行了,用不了多久……”
“忍你大爷,忍你十八代的祖宗,忍你这个鬼王八羔子!”
诸欢破口大骂刹也刹不住,一停下来就疼得失智,只能不断地以骂泄疼。
亓官屠羽也疼更心疼,只得急剧耗灵加快操作。
待指头完全没入,终于碰触到一件冷硬物体,连忙夹住疾速拽出,却听“咔”得一声,玉雕美人的眉心破了一个不小的洞,彻底破相了。手指脱出软玉,疼痛感即消,诸欢精疲力竭地吁了一口气,转眼看见玉雕少年破了个大洞的眉心,不由得痛心疾首。 “完了完了,这下打个七折八折都不见得有人要了……”
“拿到了。”
亓官屠羽看着手里的东西,哼了声。
“诶,这不是潭制片的傀符牌么?!”
顺着他的眼,诸欢自然也看到,不禁大为惊讶。
“原来如此。”
亓官屠羽怪异地笑了笑,又咬嘴里的石头,“宝贝儿,恐怕你不想看到的证据会越来越多,一旦真相大白可千万不要翻脸不认人。”
“又说什么鬼话……既然找到潭制片就赶快溜吧,这两个石头人还是要带上的!”
诸欢被他说得鸡皮疙瘩直冒,赶紧岔开话题催着闪人。
知道这货是个喜欢逃避现实的“鸵鸟”,亓官屠羽也懒得逼得太急。
“溜什么溜,咱们还得继续找到老怪,否则去不了‘财运’,更别倒卖这两货去赚上一笔了。”
何况要把两具沉重的石头人扛上去对现在所缚的肉壳来说,实在是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诸欢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接受现实:“要不拿块软玉走吧……反正老怪也诈了我们,拿他一块玉就当是赔了你那两百万吧?”
鬼少爷算是被说服,转回长桌将那块拳头大小的“暖香玉”塞进裤兜,又从玉雕少年身上扒下衬衫重新穿上,然后打算从焦洞中爬出这间密室。只差一步,头还未伸出洞口,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油腻腥味。
这怪味是亓官屠羽未曾闻过到的,怕有诈连忙重新缩回洞下。
诸欢也闻到了,他愣了会儿,终于脱口而出:“桐油?!”
“什么?”鬼少爷没听明白。
只因桐油在现代人的生活中极少出现,旧时是普通人家用来抹木门窗棂以防腐朽的修饰用品。
诸欢花了点时间才醒悟这股似曾相识的味儿来自什么物质。
“有人要烧这间道观!”他连忙提醒,“桐油燃点较高,我们有时间冲出去。”
亓官屠羽神色一变,立马提灵敛气腾身蹿出洞,却被一地蔓延的火焰给惊得如锅中螃蟹左蹿右跳。青石板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洒了一层亮晶晶的桐油,浅火如野花开遍角角落落,使人根本无法落脚。
“还是回洞中吧?!”诸欢急了。
“不行,油会渗进去!”
鬼少爷提气弹腿连蹿三次,直至冲出静心室,却发现情况更糟。
算不上熊熊烈焰,但慢吞吞的火焰依旧遍地开花,无处不在无处不焚。
“艹,哪个龟孙子干的?!”诸欢急了。
现在所站之处是静心室门前的一小块挡门石墩,一个脚底板的大小,无法站立太久。
“这情形,真是好生眼熟啊。”
听到亓官屠羽淡淡叹了句,诸欢猛然醒觉他所说的“眼熟”……指的是什么。